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左应如抬起头看着我,那双因上了年纪而有些浑浊的瞳孔现在竟然反射着淡淡的瞳心光</p>
“不好意思,勿总,我不能同意你”左应如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会议室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刚才还一向恭恭敬敬的左应如居然会反对我的决定</p>
我和他对视,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态度,从斗争学上讲,一直以来只手遮天在公司里的地位已经无限趋近于喧宾夺主的二把手,从前作为左应如和陈观明靠山的江传正现在都被我扳倒了,眼下左应如在公司的地位和势力甚至连陈观明都不如,我实在是想不出理由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反对我</p>
我微微弯下身子“左总,我要提醒你,第一,我才是椒图文化的老板,你只是股东之一,第二,刚才的投票表决,赞同我的人也多过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p>
“是啊,没错,勿总,你的确是年轻有为,心机手段一样不差,刚来几天就逼走了江总,提出的建议也的确听上去是对公司的现状有莫大的帮助,但是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同意你的意见”</p>
“哦?为什么”我抄起双手看着他“虽然你的意见对于现状来说不是很重要,但我还是想听听,你对公司总部更换位置这件事有什么好不满意的”</p>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左应如毫不避讳的迎着我回答</p>
一旁的陈观明把手从腿上抬起来想要提醒一下他,但我扫了他一眼,陈观明又只好讪讪的坐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p>
“左总,我不太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流木市不光是你的家,也是我们在坐很多人的家,你是想要表达什么,不妨直言”</p>
左应如的语气有些激动“勿总,你恐怕还不知道也不能理解总部设置在流木市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和彭总自幼年相识,从那时开始我们就是多年的好友,可我们半辈子以来却一直一事无成,浑浑噩噩的在这个城市里娶妻生子,直到二十五年前,三十六岁的彭总把我们从大街小巷里集结了起来,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我在保险公司当经理,江总开了家小酒楼,陈总在当老师,大家做的都是还能勉强吃饱饭的行当,可是彭总却义无反顾的说他不想就这样庸碌的过一辈子,他想要开家公司,他像个少年人一样意气风发的跟我们说他不想再看别人的脸色活着,他要带着我们活的比现在还要体面点,他要我们放下现在是饭碗,跟他去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p>
“然后呢”我认真的听着左应如的故事</p>
“那时候彭总叫了十个朋友一起来,那里面还有你的父亲,可是最后留下来决定跟他一起干的只有我们六个,那时候我们已近不惑之年,按理说早就过了会热血上头的年纪,可看着彭总,我们还是义无反顾的辞了工作陪着他一起下海创业,椒图文化创立的初期很艰难,除了做婚庆司仪的景总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没接触过这个行业,我们年纪也不小了,大家也不太好意思去低声下气的求助别人,只能自己在一片陌生的区域探索,那时候大家为了一单大生意几天睡不好觉都是常事,我们走过了很久的一段苦日子,可我们还是挺过来了,就在这个你说没什么发展的流木市!”</p>
“勿总你说的其实很对,现在经济重心在向南转移,流木市早就没什么发展了,死守在这里没有好下场,可我就是不甘心,你不知道这里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座城市埋葬着我们许多的好友,还有我们那些一直没来得及实现的蠢话和理想,可能我这个年纪嘴上还说这些听上去实在是有点可笑,可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在这里活着,自然也就要在这里死去,所以我不同意总部更换地址!我想如果江总还在,彭总还活着,他们也一定不会同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