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滴雨从天而降不断的砸在我的挡风玻璃上,我调整着语气尽可能温和的问道“竹子姐你先别哭,叔叔阿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p>
竹子姐哽咽着说“爸爸他今晚突然心脏病犯了,家里的医生说他们没办法,只能叫救护车让我妈妈陪他去医院,可是今晚下了好大的雪…..救护车司机看不清路,他们被一辆闯红灯的货车给…..”</p>
竹子姐的话没有说完,但我已经能够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连忙问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在医院里吗”</p>
竹子姐断断续续的哭道“我来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抢救了,但大夫说情况不乐观…..辣椒我好怕啊,叔叔们的电话打不通,医院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能不能…..你能不能来陪陪我”</p>
“可我在上海啊…..”我有些无所适从</p>
竹子姐依旧在那边抽泣着,半晌过后才说“我知道,对不起辣椒,可我就是好害怕啊,我怕我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p>
竹子姐哭了一会后就挂断了电话,我停在原地久久没有启动车子,看着窗外那好像无休无止的大雨,我能想象到竹子姐现在的样子,一个人坐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手术室的灯光幽幽的亮着,穿堂的凉风吹过,带着寒冷和孤独,即使裹紧大衣都无法驱散这种感觉</p>
前方分明是高速公路,可我却觉得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当灯变色之后就要选择向左还是向右</p>
一边是沈琦在暖黄色的火锅店中等着我陪她去过生日,也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可我的心里还是夹杂着些小期待,期待着我们不会就在这里结束,期待着今晚过后我们可以摒弃掉两个人之前所有的矛盾和问题,期待着我们会不会有一个比现在更好的结局</p>
红绿灯路口的另一边则没有暖黄色的灯光也没有热气腾腾的火锅,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医院走廊和反射着灯光的光滑长椅,长椅上坐着的是和我青梅竹马陪我一起长大的姐姐,里面抢救室里躺着的是同样看着我长大的人,小时候爸爸妈妈不怎么在我身边,除了我奶奶之外就是竹子姐父母对我最好,我的衣服,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费杂费零花钱几乎都是他们在偷偷的给我塞,虽然竹子姐父亲总说那是因为他和我老爸是发小,知己,又是一起在文物管理机构工作过的老同事,可他为我做的早就超出了普通叔叔的范畴,说是如同我父亲一般的男人也不为过</p>
我难以抉择,窗外的大雨依旧不知疲倦的下着,我想起了彼岸沈琦的警告“你不久之后会遇到更多的变故,你会失去很多人,那时候的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果你走了其中最差的一条路,你就会失去比现在更多的人,甚至有可能到最后只剩下自己,环绕着你的只有那些年你最害怕的叫做孤独的东西,就像是你从前在没有人的家里,一个人不开灯坐在电脑前自己陪自己打着游戏”</p>
现在就来到了选择未来的时候,竹子姐是我的α线,沈琦则在另一条β线里,一旦我选择了其中的一种,另一条世界线就会消失,连同着那条世界线的一切,一旦选择了其中一条就不能再后悔,如果我选择了错误的那条,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p>
可最悲哀的不是选择正确与否,现在最悲哀的是不管我选择哪条路,往左还是往右,都会在事后注定后悔,我终于明白,原来我是注定对抗不了宿命的</p>
我将头靠在头枕上,打开了车窗,点燃了一根银钗,隔壁的高速公路依旧没有任何车子驶过,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安静的等我做出我的抉择</p>
我深吸一口薄荷味的香烟想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可我的大脑却偏偏不听我的,拉出过往的一幕幕在我面前闪过,有竹子姐来接我放学的时候,还是初中生的她拉着我的手,认真的和我猜想着我们两个人长大以后的生活</p>
有我和沈琦去海边看日出的那天,我们两个人一起看着星河渐渐隐去,太阳的轮廓一点一点远离海面,和倒影一起组成了完整的圆,月亮仍旧隐隐的悬挂天空的另一边,聊着那些自己一路走来的故事(详见第三卷辣椒篇第24章)</p>
有竹子姐和我说过她有一天要在一个特别大的体育场里开演唱会,如果是鸟巢就最好了,到时候场馆里聚光灯洒满舞台,台下就只有我一个听众,她穿着黑色晚礼服裙,头发烫出些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却只唱给我听(详见第一卷春冬篇第59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