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楚王！”</p>
仅凭楚王这一句，潘雄知晓已拿到了为官钥匙，自是激动不已。</p>
随后，陈初又看望了秦胜武和康石头的五团一营一连，他们这支队伍折损近半，便是秦、康两位正副连长都带了伤。</p>
陈初在秦胜武面前多停留了几息，不知该说啥猫儿娘家本就弱势，唯一能算的上至亲的舅舅一家中，舅舅和表哥秦胜文都在冶铁所机扩局工作，虽薪资待遇不错，但走了科研路子注定未来上限不高。</p>
<div class="contentadv"> 唯有这表弟算个人才，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日后猫儿更无依仗。</p>
秦胜武似乎从陈初眼神看出某些东西，不由笑嘻嘻道：“姐夫，我无碍.”说罢，还蹦跳两下，向陈初表示自己完好无损。</p>
却不小心牵扯了伤口，忍不住龇牙咧嘴，却还是道：“姐夫不要将今晚之事告诉我爹娘和姐姐”</p>
他担心爹娘知晓了今晚凶险后，会找到表姐求她吹枕边风将自己调回后方。</p>
“先养好伤吧。日后不管作何事都要小心，伱姐姐亲人本就不多。”</p>
陈初不置可否，接着走向了另一处。</p>
可全程待在秦胜武旁边的康石头却吓的不轻，看向秦胜武的眼神惊疑不定。</p>
“石头，咋了？”</p>
“我，我你，你，你方才喊王爷姐夫？”</p>
“嗯。”</p>
“你姐是谁！”</p>
“楚王妃”</p>
“你不是说你姐夫是个卖瓜的么！”</p>
“他确实卖过瓜啊。”</p>
“恁娘！”</p>
康石头因过命兄弟隐瞒家世刚升起一丝不满，随后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由惊奇道：“你姐是王妃！你怎还和我一样喂过猪、当过火头军、在前线搏杀啊！”</p>
“废话！不这般还能怎样？”</p>
“你让王妃求王爷调你去安逸处混几年资历不好么？战场刀枪无眼，你万一死了怎办？”</p>
“死了便死了。”</p>
秦胜武像看白痴一般看了康石头一眼，随后淡淡道：“你方才也听见了，我姐亲人少。这世上除了楚王，便数我家和她亲近。如今我姐又诞下了小世子，我真刀真枪拼出功名，才能在日后成为我姐的助臂，若混个资历，万一哪日谁有歹心，想要加害我姐和外甥，我如何能帮的到她？”</p>
“.”康石头愣了半天，这等高层辛密，远不是他能接触到的。</p>
秦胜武所谓‘哪日谁有歹心’并非是说猫儿的之位真的受到了威胁，但一个娘家过于弱势的王妃，总归少了些震慑。</p>
他秦胜武便是要做姐姐的‘胆’。</p>
康石头和秦胜武相交莫逆，又兼在孤幼局时，对时常探望他们的王妃娘娘极感亲切，今夜，秦胜武突然的敞开心扉，让康石头做出了决定，低声道：“胜武！往后若真有歹人想要谋害王妃，你莫瞒我，我与你共进退！”</p>
“好！”</p>
秦胜武笑着揽住了康石头的肩膀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便是想达到此刻效果。</p>
日后，所谓‘后党’，便是在宣庆元年深冬的河北路三家村，有了雏形。</p>
那边，陈初临出发时，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看到了焦屠五人</p>
比起不远处因得了楚王承诺而欢欣鼓舞的牢城营众人，他这边最显落寞。</p>
不得上官军令，私自带人出营。</p>
出战十人，身死五人，还有一名袍泽被削断了右手手掌，焦屠割下自己衣襟帮兄弟包了，可那血水依旧在快速渗出，逞密集水滴状不断砸在雪地上。</p>
方才长子见识了此人身手，此时见好汉无人问津，不由心酸，忙向陈初耳语一番。</p>
长子甚少在陈初面前吹捧别人，陈初听了便主动走了过去。</p>
刚刚那番跪拜，焦屠等人自然知晓来人是谁。</p>
见楚王站在了几人身前，正在帮战死袍泽整理仪容的焦屠等人赶忙站了起来，道一声‘见过楚王’后，便没了言语。</p>
完全没有潘雄那等热络，甚至因忽见权臣，肉眼可见的窘迫紧张。</p>
“焦队将，今晚你主动来援，立下功劳，可有甚想要的？”陈初将刚才说与潘雄的话，又重复了一遍。</p>
可焦屠却不见激动神色，反而有几分黯然，随后看了看刚刚收拢来、沿墙根躺了一排的袍泽尸首，略带祈求道：“恳请.恳请楚王帮属下这几名弟兄购置几口薄棺安葬，若”</p>
焦屠明显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道：“若能再赏他们家眷几两银子抚恤，最好。还有我这名兄弟，断了右掌.日后怕是不好劳作了，能否能否”</p>
焦屠吭吭哧哧，始终说不出那句帮受伤兄弟讨些安家费的话来。</p>
这次出战，没有上官命令.焦屠所在的武和军是个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便是得令出战，战死抚恤经过层层克扣，到家眷手中已十不存一。</p>
至于受伤根本没有安家费的说法。</p>
且焦屠等人的编制又不在淮北军，向后者张口讨要抚恤，在他看来确实难以启齿。</p>
不知怎地，极易共情的长子见焦屠窘迫难堪，心底蓦然一酸.多好的汉子啊，却被些许钱财逼成了这般模样，这武和军简直不配有这等好汉效命！</p>
“初哥儿”长子像害羞小娘一般哼唧了一声。</p>
陈初却明白，兄弟这是想让淮北军帮帮焦屠他们，陈初自不会让兄弟失望，当即道：“小乙，记下。”</p>
许小乙赶紧从挎包中掏出纸笔，等待书写陈初口述命令。</p>
“着老白遣亲卫营一连，将这名兄弟.”陈初指了指那名因疼痛而不住颤抖的武和军断掌军士，继续道：“将这名兄弟连同其他受伤弟兄一并护送至阜城军医所治疗，待康复后在我淮北军另行安置。另，武和军五名战死兄弟，依淮北军例抚恤，家眷子女安置于场坊、学堂.”</p>
平日口述军令，远没今夜这般详尽。</p>
陈初说的仔细，是为了让焦屠放心。</p>
今夜过罢，金兵入境后按兵不动的武和、武肃两军必然迎来清洗，陈初此举亦是为了收拢两军中下层军官之心。</p>
可焦屠原本只是想帮兄弟们讨口汤、以免家眷饿死，没料到楚王竟做出如此妥帖的安排。</p>
心中滋味难言，竟一时控制不住，堂堂七尺男儿，那热泪却顺脸流淌。</p>
焦屠不知该怎样表达感激，噗通一下跪地，额头径直砸在冷硬地面上，‘邦邦邦’磕了几个响头。</p>
长子连忙上前，将人扶起，红着眼睛道：“兄弟不必如此！俺们初哥儿历来如此，绝不叫卫国将士流了血汗再流泪！”</p>
正此时，白毛鼠来报，一、五、六团各属马军营已在村外完成集结，随时可北越界河，于金地伏击阿离赫部</p>
陈初翻身上马，朝焦屠道：“焦队将，可有余力随我去金国之地浪一浪？”</p>
焦屠一把抹干脸上浊泪，以沙哑嗓音大声道：“某愿随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