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欢喝了点酒,脑子转得有点慢。
“你说什么?”
“看来别人是眼拙,你是耳拙。”他抢过她手里的啤酒罐,“别喝多了,免得这里的树要遭殃。”
杭欢真是脑子转得慢,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内涵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一拍桌子:“不是说好不提那件事的吗?”
于易铭见她又生龙活虎起来,眉宇一舒,语气也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好了,无论是什么事,既然是我的原因,那我和你道歉。”
杭欢低着头,望着月光落下的影子,不言不语。
他更耐心地哄:“别难过了,都是我的错,好吗?”
这简直就是标准的男朋友道歉格式。
谁能想到,从来只有别人哄他的于大佬也有今天,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杭欢哪会真的对于易铭有什么气,她甚至,都不是在和大伯母林淑秀生气。这些年来,她早就对林淑秀的羞辱产生了免疫力,今天这一仗,她甚至觉得出了一口多年的恶气,酣畅淋漓。
真正让她介怀的,是周炙超。
每个女孩的青春里或许都会有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比红玫瑰还热烈,比白月光还澄明。
周炙超就是她青春里这个被神话了的角色。
她曾把他当成标杆,把他的言语当成座右铭,把自己最诚挚的崇拜、敬重甚至爱意,都悄悄给了他。
可时未过境未迁,她的青春尚且还有一截小小的尾巴没有走完,周炙超就这样被拽下了神坛,连同她的青春滤镜,一同被摔得粉碎。
她对他毫无防备,所以被碎片伤得体无完肤。
现在,她不止看不清楚周炙超这个人,同样也看不清楚自己未来的路。
她与周炙超,与champion,价值观天差地别,注定无法一起走下去,那么,离开champion之后她会怎样?不,现在更困扰她的,是和champion刚签的合同该怎么办?温大平是否会轻易放她离开?
千丝万缕的情绪,越理越乱。
杭欢仰头喝下大罐啤酒,眼底光彩尽失。
“是不是还出了其他事?”于易铭问。
在他印象里,她永远元气满满朝气蓬勃,无足轻重的小事还不至于让她这般颓然,那么,一定是周炙超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杭欢看着于易铭温柔的眼眸,心里万千防备也化成了水。
她好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转念间,又觉得难以启齿。
现在,所有人都把赞美和褒奖捧到她的面前,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勇敢的小英雄,结果,这一切却是她背后的团队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任何人,无论最初什么样子,最后都会偏离它本来的面貌,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丑陋?”
“对,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于易铭轻声说,“所有事都从起点发展,所有人都在起点出发,这一路波折,人情打磨,利益诱惑,风雨摧残,改变是必然,但也没必要那么悲观,也许部分事部分人最终变得复杂变得陌生变得腐朽不堪,那必定也有部分事部分人洗尽铅华见真,浮华褪尽显诚。你不能左右别人,但你可以坚定自己。”
杭欢喝了很多酒,她今天特别想醉,哪怕再爬一次树露出丑态她也认了,可酒精对她的伤心事一点都不起作用。
夜越来越深,风声俱寂,周围虫鸣起伏。
杭欢不说要走,于易铭也就静静地陪着,只在她放纵豪饮时偶尔伸手截一下啤酒罐,示意她别太过。
最后,是她自己撑不住,开始哈欠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