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百姓心中如何作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龙神消失,要官府要正信,要纳香税,谁能反抗?谁敢反抗?
谁都知道青天高三尺,但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辰曦的庙祝老婆子逃了,藏在一户人家里。
这户人家原本是受了邪祟,被老婆子借着辰曦的法力驱散,念着老婆子的恩情,收留了他。
老婆子见识过婺江水神的兵马,什么也不敢说。官差和巫觋来败坏汤溪龙神的名声,她就只能躲起来流泪,不敢让人发现,以免被人报给官府。
老婆子神思不属,很快就病倒了。
那户良人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就认出来了,但什么也没说,看完之后就说:“这是心症,还要婆婆自己调解。”
大夫犹豫了一下,道:“婆婆,我是不懂什么正神不正神的,但我是知道好赖的。我至今不能忘记龙神驱散邪云,让天光降下来的那一天。”
那户人家也安慰道:“婆婆不要忧心,安心在我家待着,等风头过了,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老婆子落泪,心中有莫大的恐惧。
那黑沉沉的天,乌泱泱的兵,流血的龙,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大夫也没有法子,开了几幅安神的药就走了,也没有收钱。
老婆子昏昏沉沉睡过去,但一刻也不得安稳,梦里好像总有人质问她,问什么不帮忙?为什么逃之夭夭?为什么不为龙神平反?
谁在问她?没有人。
这一日,她仍旧在噩梦,却忽地听到一声龙吟,梦里那翻涌的黑色波涛平息下去,一条浑身是血、断了一只角的龙在她梦中出现。
那龙神道:“不必自责,我且不是婺江水神的对手,怎么会责怪你逃命呢?”
“我本不该来找你,连累你年迈,却还要为我奔波,但我被婺江水神重创,若无祭祀,恐不能久存于世。不敢让你为难,只得几束残香为我收敛形神便足以。”
老婆子从梦中惊醒,天光尚未大亮。
她生就阴阳眼,一生哀苦,逢龙神点化,才有一阵安生日子得过。
她泪光闪烁,从床上爬起来,天光露出来的白色,道:“老婆子也没几年好活了。”
她坚定了心神,便开始暗中走访汤溪百姓。
辰曦在暗中为她护航,不过几日功夫,便聚集了众多百姓。
众人不敢明来祭祀,只在暗中用龙神的小像祭祀。
香火缥缈,缭绕在汤溪上空,聚集在辰曦的身边。
辰曦内心千头万绪翻涌着,忽地笑了一声,道:“我没有白遭这一番罪。”
伏辛感叹道:“你在此做水神,造福一方百姓,百姓也没有忘记你的恩德,愿意在这时候冒险为你祭祀。做神做到这个份上,确实是平生快意。”
辰曦收纳这些香火,将它们珍之又珍、重之又重地收在袖中。
不管日后还能不能留在汤溪,今夜的香火,他永远不会忘记。
民心在我,大事可成。
看着这样的光景,辰曦心中喜悦,便告诉伏辛,道:“可以报与明甫知晓,看他如何设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