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什么？）</p>
房东奶奶掏了掏耳朵，疑惑不解的看着赵梨珺姐弟。</p>
见对方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又用普通话问道：“怎么突然想学本地话？”</p>
赵梨珺挠了挠头，难得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们想明天去收废品，可听不懂本地话……”</p>
收废品这事，就算现在不说，等明天她们把废品拖回来了，房东奶奶也会知道的。</p>
毕竟，两家中间就隔了一堵墙。</p>
“什么？收废品？就你们几个？”房东奶奶一脸难以置信道。</p>
赵元希骄傲地挺着小胸脯，用力点头：“对呀，我们之前在家就天天出去收废品。”</p>
房东奶奶挑了挑眉：“你们没有上学了吗？”</p>
“上学，但上学总有放学和放假的时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想办法挣点钱，也好继续上学。”赵梨珺解释道。</p>
房东奶奶眼底夹杂着一丝复杂，也对，家里五个孩子同时在上学，负担确实是挺重的。</p>
但，这群孩子……倒也挺懂事的。</p>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p>
如果不是从小就自力更生，这么丁点小不点，又怎么会在同龄人都想着吃喝玩乐的时候，争分夺秒想尽一切办法的去赚钱呢？</p>
赵樱诺见房东奶奶眉凝纠结，生怕她会嫌弃她们，不愿意继续把房子租给她们了。</p>
急忙说道：“奶奶，您放心，我们既然租了您的房子，就肯定会好好爱护它的！收来的废品会集中放在一个地方，不会随便乱扔的……”</p>
房东奶奶掩饰住了心里翻滚的情绪，摆了摆手，无所谓道：</p>
“房子本来就是拿来给人住的，只要你们不是故意搞破坏就行了。”</p>
说完，不等赵梨珺几人再劝，房东奶奶蹙眉说道：</p>
“明天就要出门收废品了，现在来学本地话，也来不及了啊……</p>
要不这样吧，我先教你们几句简单常用的，你们先对付着用一下，实在沟通不了的话，就用手比划！”</p>
赵梨珺盛满了笑意，用力点头：“谢谢奶奶！我们一定会好好学的！”</p>
说完，赵梨珺从书包里掏出笔和本，递给其他几人。</p>
就这样，房东奶奶广省话小课堂开始了。</p>
但语言这东西吧，无论是谁，刚开始接触时多多少少都会觉得有点难度。</p>
赵元鑫头一次发现，原来舌头在人讲话时，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p>
偏偏他的舌头不是在打结，就是在转不过弯的路上。</p>
明明听着房东奶奶说的时候，觉得自己可以，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p>
但一旦轮到他自己开口，别说房东奶奶听不懂了，他自己听了都想笑。</p>
那说出来的东西，有点像普通话，又有点像老家话，但认真去听吧，又好像有点广省话的影子。</p>
急得抓耳挠腮的赵元鑫余光扫过其他几人，发现都没比他好到哪去，又开心又着急。</p>
开心的是，他的智商没有问题。</p>
着急的是，大家都这个水平，明天怎么去收废品呢？</p>
突然，他的视线顿住了。</p>
不对呀，房东奶奶总共就教了那么几句话，梨子怎么还在本子上写东西呢？</p>
好奇的赵元鑫凑近一看。</p>
“我最多给多少是我最多俾？早上好是左森？多少钱是呢的一共几钱？……”</p>
赵元鑫一拍大腿，使劲揉了揉赵梨珺的脑袋：“梨子，可以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p>
其他几人一听，连忙凑近去看。</p>
才发现，赵梨珺居然用汉字夹杂着拼音，给每个广省话标了音，就像……就像她们最开始学英语的时候一样。</p>
赵梨珺笑眯眯道：“不管是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p>
办法虽笨，但记得快啊！</p>
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样要是她们明天出门收废品的时候，忘记了也可以随时掏出本子来看一看。</p>
赵元希大眼睛半眯，腮帮子鼓鼓道：“那要是连汉字也不太会写呢？”</p>
比如——他！</p>
赵梨珺没忍住地笑出了声，拍了拍赵元希肩膀，道：</p>
“看，这就是不上学的后果。不仅算不来数，还不认字。”</p>
算不来数还不认字，又不愿意上学的赵元希瞬间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p>
最后一遍向房东奶奶确认音标无误后，赵梨珺就要离开了。</p>
她们已经耽误房东奶奶很久了，既然读音没问题，回去再练习发音也是一样的。</p>
结果没想到房东奶奶指着他们提来的那袋香蕉，让她们提回去。</p>
赵梨珺不愿意，她还不高兴。</p>
“我不爱吃这玩意儿，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p>
赵元希猛然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道：</p>
“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居然不喜欢吃？”</p>
但不知怎的，赵梨珺脑袋中却闪过鱼头的故事。</p>
据说，每个家里都有这样一个妈妈，她只爱吃鱼头，嫌弃鱼肉不好吃。</p>
这个形容放在这里也许有点不太恰当。</p>
可她莫名的觉得，不爱吃香蕉可能也只是房东奶奶的推诿之词而已。</p>
临出门之际，房东奶奶突然喊住了她们。</p>
“你们后面要是还想学本地话，就自己过来，呃，我是说……</p>
你们不是想去收废品吗？</p>
早点学会本地话，也更方便，想学东西，不努力是不行的……</p>
你…你们别多想我，我就是年纪大了，觉轻，反正躺这里也睡不着，干脆给自己找点活干，有点东西打发时间罢了……”</p>
赵梨珺脸上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转身跑到房东奶奶身前，弯腰抱住了她。</p>
拍了拍房东奶奶的背说道：“我知啊！”（我知道呢！）</p>
自从老伴去世后就一个人独居在这，已经很久没和人如此亲近过的房东奶奶一愣，随即很不习惯的动了动身体。</p>
“不是说明天要去收废品吗？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吧。我…我也要睡了！”</p>
就在赵梨珺即将跨出门时，房东奶奶又喊道：</p>
“不是说缺张吃饭的桌子吗？一块搬回去吧！”</p>
说着，她指了指房间里那张桌子：“就这一张吧……”</p>
但不等赵元鑫上前，她又摇头道：“不，不行，这张有点小了……”</p>
赵梨珺看着赵元鑫跟在房东奶奶身后，从隔壁房间搬出一张明显比刚刚那张大多了也新多了的桌子，笑眯眯的摇了摇头。</p>
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可爱小老太啊！</p>
房东奶奶将姐弟几人送到门口，没有立马关上门。</p>
而是站在老木门前，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p>
直到听到锁和钥匙相碰，隔壁院子里也响起了说话声，才默默的关上了门，重归属于她的冷清。</p>
赵梨珺几人回了家，拉开电灯，围坐在桌子前，开始商量明天要做的事。</p>
“明天是第一天，我们早上五点钟起床。</p>
洗漱好了之后，排班表里的人负责去接妈妈，剩下的人在家里做早饭。</p>
早饭必须得在六点钟之前吃完，我们得赶在6点之前出发去捡破烂。</p>
前几天的主要任务不在于废品的多少，而是要熟悉附近的路况。</p>
阿齐，凡是有可以回收废品的店铺的地方，你得负责将简单的路线图给画出来……”</p>
该做的规划做完后，几人不再耽搁时间，决定立马去睡觉。</p>
到了新的地方，虽然周围的一切都十分陌生。</p>
不认识路，语言不通以及暂时还未可知的那些困难也很多很棘手。</p>
可这些不但没有将姐弟五人击退，反而让他们愈发开始期待明天。</p>
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距离爸爸妈妈很近很近的地方，他们心底就会变得十分满足。</p>
那些对未知的迷茫，也会瞬间消散。</p>
只要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即便是吃糠咽菜，也是甜滋滋的。</p>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左右，赵梨珺准时起床。</p>
可转身一看，床上哪还有姐姐的身影？</p>
她连忙起身，打开门才发现，太阳还未完全升起。</p>
但天空已经开始逐渐泛起微弱的晨曦。</p>
一丝丝淡淡的粉红色和橙黄色渲染在东方的天际线上，宁静而柔和的光线透过树梢，洒在田野和村庄之间，轻轻唤醒了沉睡中的大地。</p>
远处的鸟儿开始啁啾着歌唱，鸡鸣声逐渐响起，预示着一天的开始。</p>
厨房里的响动也在告诉赵梨珺，姐姐已经偷偷起身给她们做早饭了。</p>
她没再耽搁，立马去隔壁房间将其他三人喊醒。</p>
刚被唤醒的赵家三兄弟显然还有点懵，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乱感。</p>
但这丝毫不影响三人起身洗漱。</p>
厨房里，赵樱诺听着外面传来的响动，知道弟弟妹妹们醒了。</p>
赶紧拿出昨天买的五只新碗，将锅里早已熟透了的粥舀进碗里。</p>
端着粥从厨房去到饭桌的路上，还不忘招呼弟弟妹妹们赶紧洗漱来吃早饭。</p>
白粥软烂可口，散发着淡淡的米香。</p>
赵梨珺感受到米粒在舌尖的微妙变化，一种满足感和幸福感缓缓涌上心头。</p>
因为昨天都去了的原因，所以排班得从头开始，今天还是赵元鑫和赵梨珺去接钱元芳下班。</p>
喝完粥后，赵元鑫骑着三轮车，载着赵梨珺和小赖皮赵元希出发了。</p>
钱元芳得五点半才下班，见时间还早，三人并不闲着。</p>
他们双眼时刻瞄着地面和路的两边。</p>
凡是有垃圾堆或者垃圾桶的地方，就会立马停车，上前去翻找一通，绝不给任何废品从他们指间悄悄溜走的机会。</p>
这也得亏从出租屋到工厂的路并不复杂，已经来回了好几趟的赵元鑫只要记得先前的路，然后原路返回就好了。</p>
等他们到服装厂时，三轮车的车斗里已经装了不少塑料瓶子，真可谓是收获满满。</p>
等在出租屋里的赵樱诺赵元齐也没闲着。</p>
几乎是赵梨珺三人前脚刚离开，他们转身就拎着麻布袋子出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