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鑫接过绢帕，认真地擦了擦嘴。</p>
这绢帕，也是我买的吗？</p>
“船到哪了？”甄鑫问道。</p>
“马上就到临高了……”</p>
威波军的老巢，就在临高县靠近宜伦县的海岸边上。看来，这些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昏睡过去而误事。</p>
放眼望去。</p>
海风依然，岸边葱葱林木，在斜阳映射之中，正蓄势而舞。</p>
两艘船被拴在一起，顺着海岸往北前行。</p>
那边船上，甲板上堆着破碎后的竹子。小六正斗志昂扬地指挥着一群女人，有序地赶制竹弩与竹箭。</p>
那场面，有点像原始部落人正在进行的战前准备。</p>
这一次如果不能在威波军老巢里捞点好处，接下去真的只能带着这群人化身乞丐了。</p>
呸，呸，童言无忌！</p>
甄鑫赶紧往空中喷了点唾沫。</p>
不指望金山银山，粮食总得捞个几船才行！</p>
岛上的老丁他们，还指望着自己投喂啊……</p>
陈开与苟顺、蔡老二，正枯蹲在船帆下的阴影之中。</p>
甄鑫凑过去，跟他们蹲在一起。</p>
搭个小桌子，就可以打麻将了……</p>
“情况如何？”甄鑫问道。</p>
“真的要打他们老巢吗？我觉得……”看到甄鑫恶狠狠地瞪向自己的眼神，苟顺只好嘀咕着把嘴闭上。</p>
“鬼火岛，或者叫鬼岛，离咱们现在的位置不远。全速行进的话，差不多一个时辰能到。”陈开说道。</p>
“岛上已经没有大的战船了，还有小渔船三两艘。”</p>
“剩下有海贼十六人，女人二十余，小孩，算不清……”</p>
“什么情况？”甄鑫皱着眉头问道。</p>
“女人，都是那些海贼劫掠而来，不仅供其淫乐，还要受其劳役，乃至售卖为奴……”</p>
“至于孩子，有些是随着女人一同被劫掠而来。有些却是女人被劫掠后所生，只知其母，不知其父……长得稍微端正些的，便会被卖掉。看着羸弱的，便随意丢弃。所以，没人知道岛上现在到底有多少孩子。”</p>
畜牲啊——</p>
“干他娘嘞！”苟顺一蹦而起，“这仗，得打！我，我一定要打死那些王八蛋！”</p>
这次，甄鑫没有再瞪苟顺了，而是静静地问道：“官府，知道威波军吗？”</p>
“能不知道吗？”陈开苦笑着说道：“若没有官府纵容，这些贼子哪敢如此胡作非为？”</p>
确是如此。</p>
“那，如果咱们与威波军的争斗被官府察觉了，他们会插手吗？”</p>
“这个，有点小复杂。”陈开挠挠头说道。</p>
“一来，明面上威波军是被临高官府通缉的海贼。咱们拿着这些俘虏，理论上还可以去要点赏银。只是威波军与临高官府之间，到底勾结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p>
我觉得，官府起码不会公然插手此事。事后若是有孝敬的话，我想应该不至于过分为难我们……”</p>
这仗打得……自己出人出力，为官府剿匪，然后还得孝敬官府？</p>
“只是……”</p>
“别只是了！”苟顺突然显得很狂躁，挥舞着拳脚囔道：“这次我打头阵，若不杀光这些……”</p>
蔡老二伸手一扯，把正激奋中的苟顺扯落甲板。</p>
“你干嘛？”苟顺大怒。</p>
“这种事，有你这个缺心眼的说话的份吗？”</p>
“我，我怎么就缺心眼了？”</p>
眼见着甄鑫嫌弃的目光，苟顺双腿并拢，嘀咕着蹲靠在蔡老二边上。</p>
“只是，剩下的那几个俘虏，可能所知不详，不太清楚他们老巢里，到底有什么财货。而且说是粮食也所剩不多了。</p>
另外，咱们能在海上趁敌不备打个胜战，到了他们老巢，既没天时又无地利，凭着这些竹弩竹箭，我觉得有可能打不过啊……”</p>
这仗，不但有可能亏，还有可能失败？</p>
可是不打，心里这股气又如何消得掉？</p>
这天下，即便是阳光照得到的地方，也是充斥着罪恶。自己又有多大本事，能铲除多少的不平之事？</p>
理是这个理，可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不做，意实难平！</p>
甄鑫内心情绪翻涌，并不会比苟顺好多少。但是语气依然平静地对着陈开说道：“打吧，说说你的计划。”</p>
陈开挠着头说道：“计划，并不完善……”</p>
“先说说看。”</p>
“我的想法是，可以让苟家大娘带着徐夫人与阿黎，假扮鬼岛上的女人，乘夜一路混上去。然后趁其不备，里应外合掩杀那些海贼。”</p>
“当然，得先征求苟哥的同意……”</p>
“没问题！”苟顺把胸脯拍得膨膨作响，“想要几个，让她们做什么，怎么做，你直接吩咐！”</p>
“谁敢不听话，回头我，我打死她……”</p>
甄鑫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打仗，得让女……”</p>
嗯，不对！</p>
战争不能让女人全部走开。</p>
没了阿黎与徐夫人，打个屁！</p>
甄鑫随即转口说道：“让苟家女人照顾她们的孩子，不要因小失大。”</p>
“把那些俘虏分开询问，拿到鬼火岛最详细的地图。就今晚，直接登岛。”</p>
“杀贼！”</p>
……</p>
“你说，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p>
“应该不会……吧？”</p>
“我觉得，有可能……”</p>
“不，不，你别瞎扯吧几……”</p>
“你们看那姓甄的，杀三当家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犹豫，比切菜还利索！”</p>
“那是三当家，又不是我们！”</p>
“他是觉得我们有利用价值，现在价值被榨干了，留着我们干嘛？生仔啊？”</p>
“呸，就你，还能生不？”</p>
“呵呵，你讨个婆娘，我来生给你看！”</p>
“你找死！”</p>
“你倒试试啊，哈哈——”</p>
一个被捆得跟肉粽般的海贼，对着另一个被捆得跟肉粽般的海贼，放肆地笑着。嘴角还笑出一些泡泡，如一只骄傲的咸鱼。</p>
“闭嘴！”还有一个肉粽怒骂道：“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跟神经病一样的胡扯？”</p>
那俩讪讪地闭上嘴。</p>
这里，是船底的一间水密隔舱。平时堆货，船只若有破损，便用以隔水。良好的密封性，使舱内充斥着令人作呕的烂腥味。</p>
这三人各自贴着舱壁蠕动着，试图蹭出一点点的空隙。</p>
被关在这里已经接近一天时间了，再不想办法出去，闷是闷不死，却绝对会把自己给闷傻了。</p>
“船好像停了……”</p>
“你们别动，我感觉下……”</p>
“是，是停了！”</p>
“他们，会准备攻上鬼岛吗？”</p>
“该死的，为什么还不放我们出去？”</p>
“得想想办法，否则……”</p>
“别说话，隔壁好像有动静……”</p>
一个海贼贴近舱壁上的过水眼，使着劲往那边瞧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