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几个正吃的满嘴是油的熊孩子看到老师，再看到这又是人又是马的，一个个还浑身冒汗，就知道自己闯祸了。</p>
所以都低着脑袋，准备挨训。</p>
老师才不训他们，这些熊孩子，在这里训他们干什么，等以后慢慢收拾。</p>
不过倒是省了莫赤的事儿，他不用再找人带着这些孩子把他们送回去了。</p>
吃过饭老马骑上驴，跟着老师和几个牧民，朝着学校赶去。</p>
路上他还想问点什么，最终还是没问，那学校可就这么一个老师，挺辛苦的，他真不好意思让人家为难。</p>
……</p>
到了学校，这学校二十来个学生，一大半都来欢迎马老师。</p>
老师一看，算了，不用上课了，今天改上体育吧，反正也快吃饭了。</p>
饭是附近的一个牧民来做的，味道一般般。</p>
不够老马才不会说，人家那牧民是义工。</p>
以前都是熊孩子们自己回家，老马来了，申请资金什么的，给这学校加了两个宿舍，让离得远的十来个孩子们住校。</p>
但是吃饭也是个问题，财政拨款也不充裕，本来只能是老师自己做饭，是附近居住点的牧民主动来帮忙的。</p>
吃过饭，看着老师点了一堆篝火，带着孩子们跳舞，老马也只能跟着跳。</p>
一边跳一边纳闷，让自己来，到底是干嘛的呢？</p>
这一跳一直跳到熊孩子们都开始迷糊，老师还不让睡。</p>
老马忍不住了：“达瓦老师，该睡觉了吧？”</p>
达瓦老师摇摇头：“他们不会睡的。”</p>
不等老马发问，就继续说道：“马领导，你别问了，我不能说的，今晚上所有人都不会睡觉的。”</p>
老马就只能继续纳闷！</p>
……</p>
实际上，就像达瓦老师说的，在老马看不到的地方，那尼的大部分居住点上，没有人入睡。</p>
那些老马曾经见过的，和他没见过的土坑里，此刻已经插上了沙棘枝条。</p>
无数人就在沙棘地旁，或者是在居住点，不时的抬头，看着天空。</p>
因为，今夜会下雨！</p>
……</p>
“今夜会下雨。”达瓦老师说道。“马领导，你准备一下，等下最好脱了上衣，才能接到更多的雨水。”</p>
“淋雨？”老马愣了，然后抬头看了看繁星满天的天空。“今夜会下雨？”</p>
“是的。”达瓦老师很确定。</p>
老马很想吐槽一句，这里气象局的人都预测不来天气，堪称最憋屈最无用的部门，怎么你一个老师，就这么肯定呢？</p>
不过他也不问，今天的事儿，本来就处处透着古怪。</p>
但是，他还有个问题：“让这些孩子也淋雨吗？”</p>
他觉得自己现在体质挺好，真有什么习俗，需要淋雨，自己也可以撑一下。但是这些孩子们可都不大呢，而且这里的晚上，温度要和白天差很多的，他现在都感觉到凉意了。</p>
“是的。”达瓦老师只打算提醒一句，这句话已经算免费赠送，所以颇有点惜字如金的味道。</p>
老马就继续纳闷……</p>
等啊，等啊，等啊……</p>
夜深了，风凉了！</p>
就在老马快被憋坏，留校的十来个孩子中，像僧格那几个白天还跑了那么远的路的熊孩子，已经开始打盹的时候。</p>
突然就起风了。</p>
一阵微风吹过，天上的星星就慢慢的，一片一片的，消失不见。</p>
一直仰着头的达瓦老师突然跳了起来，挨个叫起了孩子们：“快点，快点，要下雨了！”</p>
“啊！？”一群迷糊蛋抬头看了看，接着瞬间清醒，撒腿就往屋里跑。</p>
达瓦老师催促老马：“快点，马上就下雨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留个内衣就可以了！”</p>
反正这里留校的，都是男孩子，也没啥大不了的。</p>
就在老马的迟疑中，一个个光溜溜的熊孩子已经撒腿跑了出来，还催着老马：“马老师，快脱衣服啊！”</p>
……</p>
被十来个露着小豆虫光溜溜的熊孩子围着，催促着脱衣服是什么感受？</p>
反正老马这辈子是第一次体验。</p>
倒是那边达瓦比较利索，直接跑进屋里，然后出来的时候就穿了个短裤，手上也拿了一个短裤。</p>
达瓦把短裤塞给老马，接着就朝着旁边的银子看去，见到它懒洋洋地站在一旁，才放了心。</p>
有个陪伴的，老马觉得好受多了，在孩子们的催促中，也进去换上了达瓦给自己的那个短裤。</p>
他刚换好出来，天空忽然就开始飘洒起了雨丝。</p>
仿佛春雨一样的细雨丝丝洒落，落在身上，微微有些凉意，但是却并不让人觉得难受。</p>
孩子们开始欢呼起来。</p>
笑着，跳着，围着那块熄灭的篝火打着转。</p>
接着达瓦也加入了里面，带着孩子们唱着一首呜呜啦啦的，老马根本听不懂的歌，手拉手开始绕圈跳舞。</p>
一圈转过去，僧格过来的时候，松开了他拉着的那个孩子，伸手拉住了老马。</p>
于是老马也别别扭扭的，跟着一群熊孩子，开始跳！</p>
太别扭了，老马觉得这是他遇到过的，最尴尬的场景。</p>
两个大老爷们，穿着个短裤，和一群光溜溜的小娃，手拉手，绕着一堆火焰越来越小的篝火，蹦啊跳啊！</p>
关键旁边还有一头有点兴奋的驴子。</p>
刚才一直懒洋洋的银子，从雨丝落下，就开始时不时地抬着头冲着黑乎乎的天空，昂啊昂啊地叫上一通！</p>
以至于跳着转着的老马，也时不时地就忍不住观察一下周围——他怕这是谁故意整蛊自己的，万一这会儿有人来这里拍个现场照片，万一照片流出去的话……</p>
老马估计家里肯定又开始给自己联系床位了！</p>
不对，我为什么要用个又字呢？</p>
……</p>
其实老马真不用担心，这一刻无数的居住点，都有这样的场景。</p>
人们叫着跳着，还有人匍匐在已经被细雨淋湿的土地上，所有人都在肆意表达着自己的欢乐，没人会在意别人做出来什么表现。</p>
不但是人，还有牛羊牲畜，都在雨中。</p>
润物细无声的小雨淅淅沥沥，人们的欢笑就始终不断。</p>
……</p>
这场雨有点神奇啊！</p>
尽管老马觉得现在能让他惊奇的事儿已经不多了，可现在蹦着跳着的他还是好奇。</p>
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在这里深夜的气温下，他这个样子淋雨，估计早就喷嚏连天了。</p>
但是现在，他不但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感冒的迹象，反而觉得浑身轻松，越跳越有劲儿。</p>
难道这是什么仪式？</p>
自己好像也没干什么啊！</p>
这些疑问，老马觉得，恐怕自己是彻底弄不明白了。</p>
雨虽然小，但是下的却是够久的，一直下到了快天亮。</p>
老马就跳到了快天亮。</p>
没有想象中的感冒，没有想象中的腰酸腿疼，甚至连一点劳累都没有。</p>
不但是身体上的劳累感受不到，精神上的劳累也没有。</p>
当雨停下来，大家围着已经熄灭的篝火，把周围的泥土踩出来一圈脚印的时候，老马只觉得浑身放松，浑身轻松。</p>
然后他终于明白了，这场雨，就是孩子们对自己的报答。</p>
他们冒着危险，瞒着老师，偷偷的去喊自己，就是让自己来学校，跟着他们，一起淋雨的。</p>
好一场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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