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三河镇那边的话来说，赵起武就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p>
有时候想到什么事儿天天想就是不去做，有时候又想到什么不赶紧去干，就浑身刺挠，屁股长钉子坐都坐不住。</p>
所以这天一大早，他就挎着个单肩包，带着金子进了一个小村庄。</p>
和三河镇那边的乡村也没什么两样，赵起武还以为找手艺人得慢慢打听，结果在村口的池塘边，找个光屁股小娃一问，就给他指了个方向，让他去找方四毛爷爷。</p>
一进村首先听到的就是阵阵狗叫，还有跑到他和金子前面汪汪的。</p>
看来金子这家伙还是挺不受欢迎的，一会儿功夫好几只狗过来汪汪。不过倒是都没扑上来，没发生战斗。</p>
赵起武拉住金子，很快附近的村里人过来问找谁的。</p>
一听说找方四毛的，就帮着喊让那些狗都赶紧滚蛋。</p>
还又给他指了指地方。</p>
……</p>
到了地方敲开门，开门的中年汉子疑惑地问他：“你找谁？”</p>
“这是方四毛家吗？”赵起武更疑惑，他伸着头朝院子里看了看，挺干净的一个小院，什么都没呀！</p>
“我就是。”中年汉子点点头。“你是来瞅铜器的吗？”</p>
“是呀！”赵起武一点头。</p>
“那进来吧！”方四毛侧身让开门。“我瞅着你年龄不大，以为过来玩呢！你这个狗真威风，屋里有人，你看好点啊！”</p>
“没事儿没事儿，你看它瞅见你也不叫唤就知道，这狗安生的很。”找对地方了，赵起武就乐呵。“怎么也没见铜器啊？”</p>
“后院呢！”方四毛说道。“现在不放前面，都放后院。你想要个啥样的？多大的？”</p>
“我得先看看，如果合适我要的就多了。”赵起武正说着话，顺着山墙走到后面，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p>
这后院比前院大太多了，简直就是一个小工厂一样。</p>
那些各种各样的青铜器就在院子里随意摆放着，大到青铜鼎，小到酒器，什么铜盘子铜镜到处都是，还有青铜马车，马踏飞燕等等。</p>
比博物馆都牛比！</p>
方四毛伸手一指：“你随便看，就这些都是能直接拿走的。听口音你也是老乡？”</p>
“嗯，兰尾市的。”赵起武说着话，四处张望着想找个地儿把金子拴起来。</p>
方四毛一指一个铜鼎：“先拴那上面就中。”</p>
赵起武也不客气，反正人家都不在意，他也就把自己拴上去。</p>
其实这绳子就是摆设，金子真想跑挣脱一下就跑掉。但是到别人家，带个绳子让人放心。</p>
接着就开始看起了满院子的青铜器，看着还问：“你这都是自己做的吧？可别拿个真家伙给我，回头我被抓了我可供出来你。”</p>
“那不能。”方四毛笑了起来。“领你到后院来就是看你是老乡，要是外处来的，我就领别的院子去了，说不定还能多挣点。”</p>
赵起武当时就乐了：“这就是最好的了吗？有没有做的更好的？”</p>
“那看你出啥价钱，这些普通货价格也便宜点。想做的好那得费时间，做好我往土里埋还得半个月到一两年，那个就得要价高点。”</p>
“不过这些都没问题，我不是吹，咱们这村上就我做的最好。其他人的手艺都是我老子传给他们的，最好的水平也就院子摆的这些了。”</p>
赵起武来的时候想好的，就不再废话，直接问：“我要是想在这上面都留个我自己的独门标记能留吗？”</p>
“留个啥？”方四毛问道。</p>
“就留个印章之类的，或者做个记号啥的，就像这种。”赵起武指着一个铜器下方的落款说道。</p>
“那我还得重新给你做。”方四毛眉头一皱。“这个东西得是一体的，咱不和你说虚的，你要说往上面砸个印记也容易。可那不就不像古董了吗？像这样的都是一开始就做好的，然后再慢慢做旧，出来就是一体的对不对？”</p>
嗯，挺实在。</p>
赵起武就开始问价，指着一个二三斤重的盘子问道：“像这种盘子多少钱？”</p>
“那个二百块。”方四毛随口说道，显然这价格也随意的很，估计是没信赵起武说的看中了就买的多。</p>
赵起武继续问了几个。</p>
方四毛已经开始给旁边一个铜器除锈了，也不介意他在旁边问。</p>
又聊了几句，赵起武觉得可以试着正经谈谈了：“我想定做一批行吗？都给我带上我自己独门标志的。”</p>
“那也行。你要个啥样的，留个定钱，过一段时间来取。”方四毛说道。“快则一俩月，慢的半年一年，再慢的我估计等做好你都不一定喜欢这玩意了。”</p>
“不能更快了？”赵起武心急。</p>
“那就是这些了，还有这里面的。”方四毛朝另一面一指——那里有土堆，有水池，有空地……东西都在里面放着的。“这里面的三五天就出来，最慢的一个月也能出来。”</p>
赵起武还是想自己留个‘独门’的标记上去，就犹豫了起来。</p>
方四毛就继续忙自己的，忙活一阵子，突然说道：“对了，这里面有一批的落款，不是年号朝代。你要不？”</p>
“为啥不是年号朝代？”赵起武好奇。</p>
“嗨，还不是罚钱罚的。”方四毛叹口气。“有些人买回去，就当古董卖了，结果一被抓，人家就找到家里来了。逮着就罚款，也没法。这不上半年才罚过，我寻思着干脆弄个没有的落款。”</p>
“那能卖出去吗？”赵起武又问。</p>
“还不知道呢，刚做出来的。”方四毛说道。</p>
“都是啥落款？”赵起武又问。</p>
“那就多了，啥样的都有。”方四毛回忆着。“什么滕王阁的黄鹤楼的……”</p>
赵起武一下子就乐呵起来：“我估计你是卖不出去了！”</p>
青铜器的年代，还没这些阁啊楼啊的呢！</p>
“就是做出来应付上头的，免得老来罚款。”方四毛也觉得那会儿是胡闹，主要是老被找，心里也烦。</p>
一开始这个村就方四毛家做这种铜器，就是被找的烦了，才把技术传出去，让更多人做——想着做的人多了，你就没法再盯着我一家了。</p>
结果人家还找他们家，也是郁闷。</p>
其实现在他们做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工艺品，去年还参加过省里的评选。但是别人非得当古董卖，总有受骗的，一有案子牵扯到了，还是来找。</p>
……</p>
赵起武就动了心思，他原来想的‘独门’落款，都是和腾云驾雾起死回生有关的，不过感觉这种什么阁什么楼的，好像听起来也挺好。</p>
自己起个什么呢，腾云阁，驾雾楼，飞天楼，飞人……好吧，这个名号有人用了。</p>
那咱叫天人，天人……府，回头给自己的那个大宅子挂个门匾去。</p>
“那这样吧，我定做。”赵起武说道。“你给我做落款是‘天人府赵’的东西，我要最好的，半年也等得及，你看咋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