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搭配着诡异的音乐在四周急促地传荡着。</p>

像是为一场葬礼而哀悼。</p>

又像是为一场强行凑在一起的喜事而贺喜。</p>

陈昭没回应地将香插在香炉上，双手合十，闭着眼，沉默着向公孙澈黑白的画像鞠了一躬。</p>

他能感应到，周围被布下了结界。</p>

除了他和身边这个一直在看向他的女孩子之外，这结界里没有其他活物了。</p>

结界外，寒梧峰高处。</p>

“公孙家这是何意？”</p>

摆在桌子上的茶已经凉了，陆离霄看着下方突然出现的结界，声音不咸不淡地质问身侧另一位老妪。</p>

老妪端着茶，丝毫不在意地轻轻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热气：“我孙女说她喜欢陈昭这个孩子，年轻人之间，就应该多接触接触。”</p>

“在结界中接触？”</p>

老妪笑得轻浅：“两个人面对面避着旁人接触，才能深入交流。”</p>

陆离霄眉头微皱。</p>

老妪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劝道：“陆宗主不必着急，待我孙女与陈昭认识认识之后，这结界就会解了。”</p>

她一眼浑浊不堪已是盲了，另一只眼看向陆离霄：“若到时，陈昭愿同我孙女回公孙家，还望陆宗主不要妄加阻拦，棒打鸳鸯。”</p>

陆离霄眸子微沉。</p>

这老妪，为陈昭准备的竟然是美人关？</p>

“现在这里只有你与我，我且可以和你明说。”</p>

那少女见陈昭始终看着公孙澈的画像，也便不再看向他，转而对着公孙澈。</p>

“我名为公孙浅，是公孙家的三女，公孙澈是我二哥。”</p>

她声音在唢呐一声一声悲鸣中格外清晰。</p>

“我们公孙家向来血脉单薄，在二哥之前，未曾有修仙天份的孩童。”</p>

“二哥是公孙家独一人，出生便有灵根之人。”</p>

少女的目光清冷淡漠：“二哥是公孙家成为修仙世家唯一的希望，可是你，”她手里还持着未燃尽的香，看向陈昭：“你毁了公孙家的希望。”</p>

“公孙家不可能让已有的努力统统白费，我们做过调查，你家境清贫，入宗门前无好友，你是入赘公孙家最佳人选。”</p>

陈昭在她絮絮叨叨之间已经点上了第二根香。</p>

香灰散落，少女的声音愈发激动：“陈昭，与我成婚，我不会干涉你的个人生活，成婚后你与其他女子之间的情事我也不会过问，我们公孙家会给你钱财，不会亏待你，我们只要你带回来一个有你血脉的孩子。”</p>

陈昭上香的动作没忍住顿了一下。</p>

不是，这公孙家什么教育方式？！</p>

“为什么？”</p>

炸裂陈昭三观的事，他是不是没忍住问了一句。</p>

少女垂眸，芊芊玉手放在了小腹之上，追忆：“我们公孙家血脉特殊，与修仙之人结合，生出来的孩子极大概率会夭折，二哥是唯一一个活到现在......”</p>

她提到公孙澈时又是一阵神伤，忽地抬起眸子，眼神坚定：“为了公孙家能走上修仙世家，不再被四大家族看不起，说我们只是有钱的平民，”她拳头攥紧：“我要你同我成婚，给我一个有你这般天赋，冠上‘公孙’之姓的孩子！”</p>

陈昭注视着她。</p>

良久，他突然笑了一下：“你二哥不会同意这样的亲事。”</p>

公孙浅的眼瞳微微震荡。</p>

“公孙兄为人善良忠厚，他向来爱护同袍，以礼待人，虽然我们只是比试过几次，但我觉得他不会想自己的妹妹做出这种事的。”</p>

少女就那样呆愣地站在原地，无法自控地听陈昭讲。</p>

“若是有你家族这样的前提，那我能理解他那日为何明日是死局，也要接下那传承，在九死一生中寻求变得更强之法了。”</p>

“应该就是为了你这个妹妹吧。”</p>

陈昭手中的香再次插入香炉中，他声音温和：“为了能让你摆脱家族那样不公的安排，为了你能选择自己爱的人，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p>

公孙浅呼吸有些乱了，她想要伸手去阻拦，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一颗接着一颗止不住地往下掉。</p>

最疼她的二哥，在为了她脱离家族掌控的路上，离世了。</p>

陈昭没有上第三炷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