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她忘不了。</p>

利箭从脸侧掠过时带起的劲风，那种尖锐呼啸的声响，有热的，稠的血溅在她脸上，她分不出那是马血还是人血。</p>

那时候的记忆很混乱，天在晃，地也在晃，视野里的一切都是错乱的，耳朵里嗡嗡作响……</p>

那时候她不怕，脑子里头是一片空白的，害怕也好，愤恨也好，什么都没有，全是空的。</p>

但是后面她是怕的，她不敢去回想。</p>

6轶是例外的。</p>

刘琰记得他的声音，他说的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她记得他的声音。</p>

刘琰在榻上翻了个身，帐子外头有一盏灯没有熄。</p>

这习惯她以前没有，从遇刺之后才有的。寝殿里不能全黑，总要留一盏灯燃着，不是太亮，也不是太暗，让她就算一时睡不着，也不会觉得屋里黑的让她心慌。半夜如果会醒来，也会因为这点光而心安。</p>

安和宫她可能住不了太久了，将来……嗯，将来她的卧房不要这么大，太大了也没什么好，住着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在烛光照不到角落里藏着什么人一样。</p>

将来，她总会有另一个家，就象前几个姐姐一样。</p>

她已经看着三个姐姐出嫁了，不出意外，下一个就是她自己。</p>

大姐姐上次替她做的安排，她都懂。那些少年们，不管是英武的，文秀的，爱笑的，又或者更深沉含蓄一些的……她都不讨厌。但是要是想一想和他们更进一步，坐在一起，面对面的说话，又或者，嗯，有什么亲密举止，她就觉得全身不自在。</p>

总觉得缺了些什么。</p>

不认识的人，怎么能一下子就成了夫妻呢？</p>

可要是认识的人，成了夫妻感觉更奇怪。</p>

外头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一开窗，寒意象潮水一样涌进屋里来，刘琰赶紧拢紧了被子，还觉得肩膀和耳朵都凉凉的。</p>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还真是！</p>

桂圆她们早有准备，秋衣早就做了起来，连夹袄、皮裘都已经预备妥当了。毕竟重阳节已经过了，桂圆记得有一年天气冷的很早，才刚进十月就下了头一场雪，那一次下雪她印象极深，雨珠，冰粒儿，雪片，三样夹在一起下，到处都是冷嗖嗖湿淋淋的，那会儿屋子里还没生火，冻得耳朵和脚趾头都快没知觉了。打那以后，只要入秋她就赶紧做准备，省得到时候措手不及。</p>

刘琰起身梳洗的时候，宜兰殿那边让人过来传话，说今儿天冷，才下过雨地下又滑，让刘琰今天就别过去请安了。</p>

除了传话，还让人送了一道热汤来。</p>

幸好这里头没有使劲儿的放姜。</p>

汤里有虾肉，火腿，菜心，一揭盖子那鲜味儿扑鼻，口水顿时就流出来了。</p>

宜兰殿来的那个太监笑着说：“这是娘娘特意吩咐的，天气转凉了，公主多用些暖热的汤羹对身子有好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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