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陈安便会就此疯掉。</p>

当然，可能不仅仅是疯掉：发疯只是最好的结局。人类一旦被这种光辉侵染，发疯绝对只是最好的结局，他的下场可能比单纯的疯狂更加可怕。</p>

不过就在这疯狂大盛之时，突然有奇特的冷静感涌出。</p>

——那种“独属于”陈安的，最冰凉、最彻骨的冷静感。</p>

这种冷静感能将陈安从疯狂中拯救一次，那便能救他第二次、第三次。从第一枚子弹飞入窗口开始，这种冷静感就始终萦绕于陈安的心头。好似他心灵中一个由寒冰凝结成的“守护结界”，抵御着外界的恐惧、疯狂与混沌，守护他的理智。</p>

这种冷静感不知从何而来，却总是于陈安最危险的时刻出现。即便此前他命悬一线，也能保持大脑清醒，在纷乱的逻辑中找出唐子君留下的暗线；也让他迅速从窥视黑尊者时看到的幻象中脱离，不被那头痛和嘶吼摧毁理智。</p>

而此刻……就在陈安脑海中那诡异光芒即将溢满并将他吞噬之时，这种冷静感再次涌现而出。</p>

冷静自上而下，洗涤他全身。似是是一场凶猛的寒潮：极寒扫过，唯余冰冷的镇定！疯狂之感瞬间退散！</p>

陈安眼中的光芒顿时消退，皮肤上裂开的口子合拢，其中凝结的光之眼随之熄灭、消散，脸上诡异的淡金色纹路也褪去，身躯恢复如常。</p>

光辉虽然敛去，但他双眼依旧无神。他依然没能完全醒过来。</p>

突然一阵微微的刺痛从他右手小拇指上传来，那是……戴戒指的位置。虽然只是微微的刺痛，但已足够彻底惊醒失神的陈安。</p>

似是被刺破的气泡，幻觉终于彻底破灭了，应了“梦幻泡影”一词。</p>

终于，陈安彻底摆脱了心中的虚妄。</p>

……</p>

环顾四周，草甸、树影、微光……</p>

没有知识的巅峰，没有力量的海洋，没有飞升的灵魂。</p>

一切如故，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林地。</p>

“都是我的幻觉么？”刚刚清醒的他一时无法分辨虚幻与现实。</p>

于是他扪心自问。</p>

“这光从何而来？”</p>

不知道……那就换个简单的问题？</p>

“唐子君芳龄几何？”</p>

没有答案……再换一个？</p>

“我的念力算不算超凡力量？”</p>

还是没有答案，有的只是……疑惑。</p>

“我的力量几何？”他又换了个思路来测试。</p>

全力施展念力，不过翻起了一块草皮。</p>

“所以……我既没有变得全知，也没有变得全能……不，别说全知全能，我甚至没有得到半点新的知识，念力也没有半分增长。</p>

所以，刚刚那些都是幻觉么？”</p>

回想着刚刚惊醒他的刺痛感，他举起右手，打量着自己的小拇指。戒指的位置，依旧只是一道如细线般的红色痕，毫无变化。</p>

“现在看来，这枚戒指可能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而且带给我的……也不仅仅是念力。”</p>

“至于刚刚的幻觉……”陈安回忆着。</p>

他依旧坐在草甸上，之前脸上那冷漠早已褪去，深思之色取而代之。他开始回忆之前的幻象，很快便联想到日记本封皮夹层内那张小纸条中的内容：</p>

“肉体升华了，理性升华了，灵魂升华了。</p>

头顶长出了一对眼睛，让我能看到更多。</p>

我看见了未来，我看见了过去。</p>

一切始于我，一切终于我。</p>

我是通晓，我是智慧。”</p>

……</p>

“和我刚刚的感觉如出一辙……</p>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顾佳宁……最后应该也经历了刚刚那种幻觉。”</p>

至于“头顶的眼睛”……陈安仔细回想，刚刚自己身上……似乎确实长出了新的眼睛，是……一只？还是一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