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晔静坐半晌，悄声同肿着脸的随喜道：“上回为了协助吴家寻娃儿，本王曾画过两个娃儿的画像，你可还带着？”</p>
随喜扌包大腿从来都不是靠运气。</p>
他立刻从袖袋里翻出了一张纸，递给了自家主子。</p>
萧定晔接过纸，借着篝火的火光，打量着纸上的两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p>
然而他当时寥寥几笔画就的时候，主要是抓住了神韵，细节并未多做着墨。此时只从这画上望去，他却看不出更多的信息。</p>
他问向随喜：“吴家那一对双生子，你也见过。你觉着，他们两个可像本王？”</p>
随喜登时卡了壳。</p>
他也不过二十来岁，也没有过养娃儿的经验，他哪里能从那两张胖乎乎的小脸上看出主子轮廓来。</p>
他盯着那纸上的娃娃，支支吾吾道：“这……都有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一个嘴巴……”</p>
萧定晔瞪他一眼，又盯回着纸上的双王，琢磨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喜当爹”。</p>
第二日的五更时分照常来临。</p>
泄洪闸洞里，几根火把照着一行七人的脚步，顺着墙上留下的印记，往最深处而去。</p>
洞壁还是那个光滑的洞壁，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发现最中间会有个太极阴阳的缝隙。</p>
等时间一到，这缝隙就会裂开，吐出令人失智的腾腾烟雾。</p>
四周寂静，众人守在石壁边上，每个人面上都覆着一张湿润的巾子，开始静气凝神的等待。</p>
萧定晔低声交代道：“太极一开，初始烟尘必然最浓、甚至会烫人。不要着急，看我行动。我先跳，你们跟着跳。”</p>
他望着妙妙：“你跟着我，还是跟着你的人？”</p>
经过了一夜的思索，他终于冷静下来。</p>
两个娃儿是不是他的骨肉，暂且存疑。</p>
可他总要将人救出来，再确认到底是不是他的娃。</p>
如果是，当然很好。</p>
如果不是……他睨了妙妙一眼。</p>
妙妙被他的眼神盯的心慌。</p>
在救娃的节骨眼上，她不能横生枝节。</p>
她立刻站到了他的身畔：“你是娃的阿爹，我自然是要和他们的爹同进退。”</p>
萧定晔再不说话。</p>
周遭重新恢复了寂静，过了不多时，洞壁陡的“哄哄”裂开，焦黄烟雾腾腾而起。</p>
众人立刻开始憋气。</p>
萧定晔一把搂住妙妙的腰，站在烟雾中一动不动。</p>
直直过了几息，他的手遽然一提，带着她顺着喷烟的口子一跃而入。</p>
*</p>
周遭是令人窒息的热浪。</p>
萧定晔几乎凭借着本能在烟雾里穿梭翻滚。</p>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胸腔已憋闷的发疼，眼前浓烟顿时减淡。</p>
耳边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坎坦语：“可放净了烟尘？快着些，国主等着用丹药……”</p>
一扇小窗打开，将将露出一个带着面巾的半个身子，一粒碎银闪电般飞出。</p>
那人将将被定住，转瞬又被一脚当胸踢开。</p>
一道黑影顺着小窗一跃而出，腾挪转移间已定住了三四人。</p>
另有几道黑影跟着他从小窗跃出，几乎同时出手，将石室中的其他五六人也定住。</p>
小窗倏地掩住，萧定晔当先往怀中的妙妙望去，低声道：“可还好？”</p>
她长喘一口气，来不及回答，先转头去查看翠玉。</p>
翠玉被哈维背在背上，一双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瞧见妙妙望着她，立刻抬手打了个“OK”的手势。</p>
妙妙终于放了心，转头等着萧定晔下令。</p>
萧定晔立刻道：“换衣裳，上妆！”</p>
一刻钟之后，七人已做好了伪装。</p>
这石室中加上驻守的护卫、道士、坎坦宫女共有十人，七人根据身形和各自特长，选了最接近那十人中的七个人进行仿冒。</p>
三个暗卫成了护卫，哈维同萧定晔成了炼丹道士，妙妙同翠玉成了宫人。</p>
众人准备停当，将助纣为虐的这些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推进了石室最中间那座硕大丹炉的燃仓中。</p>
萧定晔低声嘱咐道：“看这些人的装扮，结合方才一位宫女所提及‘国主’之言，此处纵然不是皇宫，也是一处皇家别苑。皇家危险，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切莫大意。”</p>
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妙妙所说。</p>
她机灵，若是往常，他倒是不担心她出岔子。可是关心则乱，她为了救两个娃儿而来，若一时心性大乱，却要出问题。</p>
他望着她道：“你无论有何念头，都要记得同我商量。救娃儿的前提，是不能将自己折进去。”</p>
几人说好一个时辰后在此处聚集，正正要摸出去寻娃儿，忽然听到外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p>
众人秉持着各自所扮演的身份，将将站到该站的地方，三四个宫人已鱼贯而入。</p>
为首的是个坎坦嬷嬷，皱着眉呵斥道：“怎地还在拖拖拉拉。丹药呢？”</p>
众人不知她在问谁，不敢轻易作答。</p>
那嬷嬷便指着妙妙叱道：“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着些！”</p>
妙妙的心咚咚直跳，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p>
心慌中瞧见桌案上放着个金丝楠木所制的小盒，她匆匆上前打开木盒，里间却是空空如也。</p>
她对炼丹什么的半点不熟，也不知偌大的石室里，那丹药究竟藏在何处。</p>
她正自仿徨间，却见萧定晔轻咳一声，竭力用他所能说出的最标准的坎坦语道：“嬷嬷且等一等，马上就好。”</p>
他往石室最中间的丹炉望去，目光由上而下，定在一个把手上。</p>
他立刻上前握着把手掀开盖子，瞧见里间仿似一个蒸笼的结构，蒸笼最中间摆着个银碗，有一粒鸽子蛋大小的褐色药丸就躺在银碗中，等着人撷取。</p>
他急速思量着下一步如何做才显得专业，哈维已从挂在丹炉旁边的钩子上取下一个铁爪。</p>
哈维与丹药有些渊源。</p>
他的前主子，躲在大晏的坎坦王爷，就曾因长期沉迷炼丹而心性发狂。</p>
哈维此前虽没有权限出入过炼丹房，可也曾同炼丹房的下人相熟，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过一些操作过程。</p>
他捏着铁爪把手，试探性的用铁爪箍住银碗的边缘，便将银碗提了出来。</p>
萧定晔在桌案上发现一个银制容器中的一双银筷，立刻捏着银筷轻轻夹起丹药，放进了金丝楠木的木盒中。</p>
此时翠玉已寻了一个覆着绸布的红漆盘端在手中，妙妙忙忙合上丹药盖子，将丹盒盛放进盘里。</p>
四周寂静，静的仿佛每个人的心跳声都在耳际回荡。</p>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这嬷嬷。但凡她表现出一丝的疑虑，这石室里便要再出几条人命。</p>
事到如今，虽说不可放过一个人，可失踪的人多了，就会引起更多的怀疑。</p>
能不杀人最好。</p>
那嬷嬷见丹药已盛放好，方倨傲的哼了一声，冷冰冰道：“送出去吧，若上头怪罪下来，你二人就去填命。”转头往外走。</p>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p>
妙妙转头望了萧定晔一眼。</p>
他微微向她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仿佛在说：“你放心，我相信你的娃就是我的娃，我的娃我一定豁出命去救。”</p>
她深深吸了口气，系好面巾，带着翠玉跟去了那一队宫人身后，迈着小碎步去了。</p>
待脚步声远去，萧定晔立刻压低声道：“外出，寻找关押娃儿之处。”</p>
－－－－－－题外话－－－－－－</p>
今天依然更新一万字。这一章先更新五千字。</p>
剩下的分为两更，分别在下午一两点和下午五六点送上。</p>
本来打算妙妙对双王的身世死不认账，后来发现不合乎逻辑。都到了危及关头了，当然一切以双王的安危为主。所以妙妙先来个“缓兵之计”吧，打算孩子安全了之后她在和萧定晔周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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