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又如何？你从来都只顾着你自己。</p>
你若早就放我出宫，便不会有后面的事，狗儿便不会死，我便不会……”</p>
她再不出声，他颈子却越渐湿润。</p>
他再也走不动道，在地头坐下，将她搂在怀中，擦拭着她面上泪水，喃喃道：“过去我不懂，以为凡事努力，总会合意。后来我懂了……便是父皇也有遗憾……”</p>
她听闻，便止了眼泪，从他怀中爬出去，同他打商量：</p>
“你既知我要过平顺生活，从现下开始，你我只是同路人。</p>
你莫再说什么情情爱爱。你我的追求、身份、理念各不相同，勉强在一处，只会互相煎熬、互相折磨，再不会有半分快乐。</p>
不如彼此放手，不要再纠缠不清。</p>
你若不应，迟早是个死，我现下就撞死在此，也好过落在敌人手上受折磨。”</p>
她的话说的顺畅至极，没有一点点迟疑，仿佛这些想法从来都根植在她心里，只是在适合的时候从口中流出来。</p>
他只觉满心苦涩，怔忪半晌，方喃喃道：“若我不是皇子，你可愿跟我？”</p>
她听罢，思忖良久，摇头道：“事到如今，但凡是你，无论何种身份，都是不成。”</p>
他怆然一笑，脑中立时针刺般疼，连声道：“好，极好，动听的很。我萧定晔这一生，竟能赢得这样的嫌弃，真是……”</p>
他再也说不下去，只坐了许久，方收敛了神情，站起身冷冷道：“便如花掌柜说的办。”独自往前而去。</p>
月下他的身影单薄而孤寂，猫儿不忍心去看，只低声喃喃：“现下难受，总好过两年前的剜心之痛再来一回。那般的疼痛，此生有一回已经够了……”</p>
到了白日，天刚发麻，两人便不能在路上行走，只避去了山谷中。</p>
进了山谷，寻了一处平地后，两人分工明确，萧定晔去打猎，猫儿则寻了枯萎的树子，攀折枯枝。</p>
两人所经之处，皆要用一种褐色藤条绑在沿途树枝或石块上，谨防走失寻不到来路。</p>
猫儿来回攀折过几扌包枯枝，足足够用一个白日，便坐在原处等萧定晔回来生火。</p>
过去五六日，她跟着他几乎未停下过脚步，脚底早已生满血泡。</p>
平日行走压麻还不觉着，一旦停下来歇息一阵，便觉脚底钻心般疼。</p>
她脱下鞋底已被磨成一层纸的绣鞋，但见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脚底的血泡比昨日又磨破了好多，带血罗袜沾在脚底上，惨不忍睹。</p>
她想起今后还不知要遭受多少折磨，很可能比这种程度还要痛苦的多，心下又是一阵抑郁。</p>
待她自怜自艾过，惊觉萧定晔许久未归。</p>
耳边鸟声啾鸣，皆是可入口的肉食，以萧定晔的身手，不可能去太久。</p>
她心下越来越着急，唯恐他打猎途中与敌人狭路相逢，单枪匹马势单力薄，失手被伤或者被擒。</p>
如若他真出了事……</p>
她心下一阵抽痛，再也不能坐等，立刻穿上绣鞋，脚步蹒跚往萧定晔打猎方向而去。</p>
沿途用藤条标识出的痕迹十分隐蔽，只有她和他能看的懂。</p>
她顺着藤条，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行，密林将前路遮挡的严严实实，望不穿天际。</p>
沿途有血迹星星点点，她看不出周遭是否有打斗痕迹，一颗心抽痛的仿佛随时要裂成两半。</p>
狂奔，再狂奔，前路一转，再无藤条的痕迹。</p>
她不敢开口呼喊，只面无目标的往前寻去。</p>
前路再一转，几步之远的地上，陡的现出一个昏睡男子。</p>
她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向着他扑过去，将他揽在怀中细细查看。</p>
他虽无皮外伤，两手却紧紧扌包着脑袋蹙眉昏睡，仿佛脑中有何怪物要破骨而出一般。</p>
他身侧放着两只被砍死的锦鸡，方才沿途瞧见的血迹，便是这从两只锦鸡身上滴下。</p>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附在他耳畔呼喊了数声，他并无何反应。</p>
她伸手探他额头，也未发烧。</p>
她不知他究竟发生了何事，得了什么急病。然而眼下显然要寻一处洞穴先将他搬进去。</p>
她从他身上搜出火折子，先在他周遭点燃一堆火，让他躺在火堆近处，方急急去周遭寻找洞穴。</p>
每寻一段时间，她便要疾步跑回查看。</p>
他依然抱着脑袋躺在原处，虽未苏醒，却也并未引来何种野兽。</p>
不知过了多久，她方寻见一处洞穴。</p>
那洞说来也不算洞，只是两块山体相接处的一个凹陷，还有水滴顺着两山接缝滴落。然而这已经是所寻见最适合用来过夜的地方。</p>
她急急返回，连背带拖，一路摔倒滚落数回，方将萧定晔安置到那处凹洞里。</p>
此时山谷已开始转阴，冷风吹进凹洞，旋转一圈又窜出，鬼哭狼嚎不停歇。</p>
她在他身畔生起火，再无暇烤肉，只寻了几块山石在火堆上垒起个简单的灶，寻了凹陷的石块，在滴水处接了水，放在石灶上煮。</p>
待水煮开，略略放凉，她方用树叶舀了水，一滴滴喂进他口中。</p>
外间天色越渐昏暗，他面如金纸，唇色苍白，眉头依然紧蹙，扌包在脑袋上的两只手从未放下来过。</p>
她此时隐约猜测到，他怕是因什么病而脑中剧痛，方才双手紧扌包脑袋不放。</p>
她忙忙上前将他的脑袋搂抱在怀中，解开他的发髻，两只手一下又一下的梳按着他的头皮，如此反复不停歇。</p>
当外间天色已大黑时，他终于缓缓松手，下意识搂了她腰，沉沉睡去。</p>
－－－－－－题外话－－－－－－</p>
好了，地图已经彻底换了。后面所有的历程就是前一卷最后一章的标题“山穷水尽疑无路”的下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p>
最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要好起来了。</p>
不要忘记，我们猫儿并不是个简单的彩妆设计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