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这般轻微的动作，那米浆纸顿时塌陷了一片，碎片落在地上，立刻成了一摊粉末。</p>
此时已顾不上那许多。</p>
床畔的人膝盖打弯，已是要蹲身而下的迹象。</p>
她双手紧紧抓住金簪，只等着那人一勾头，便要向那人扎去。</p>
她心知今日凶多吉少，一定要稳狠准，扎向那人的脑袋，方才可能逃得一命。</p>
然而她这般想时，一把剑倏地透床板而下，倏地便插进她肩上。</p>
她疼的发抖，却吆紧牙关不敢出声。</p>
心中却有些绝望。那人不进床下，只站在床畔往床下扎，就能将她戳成筛子。</p>
长剑被抽出的一霎那，猫儿立刻转了策略。</p>
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往外奋力一扑，金簪已对准了那人小腿。</p>
于此同时，院中倏地传来脚步声。</p>
黑衣人扑的吹熄手中灯烛，瞬间便要往床下躲。</p>
将将一弯腰身，金簪已迎面而来，瞬间进了眼眶。</p>
那人眼中剧痛，一脚踢向床下。</p>
猫儿已躲开了踢势，使出所有的力气，不停歇的挥动着手中金簪。</p>
那人疼痛难忍，心知今儿遇上了硬茬，身子往外一滚，顺着窗棂一跃而逃。</p>
院中极快传来一声“谁？”，继而有打斗声极快远去。</p>
院外的脚步声立刻往耳房而来。</p>
猫儿躲在床下瑟瑟发抖，想着今儿怕是无论如何要交代出这条小命。</p>
门槛噔的一声响，房中的花香味中立刻混上另一种气味。</p>
那气味，猫儿十分熟悉。</p>
多少次，她在危难之中，闻到那样的气味之后，她便能得救。</p>
多少次，她心中仓皇，闻到那样的气味，就能令她心安。</p>
然而那样的气味，更多的是令她心悸，令她险些管不住她的心。</p>
黑暗中有人带着些怀疑，出声道：“阿狸？”</p>
猫儿眼眶发热，此时只觉肩上伤处仿佛痛彻心扉，再也坚强不下去。</p>
她喉中堵得慌，竭力稳着情绪，嘶哑着嗓子道：“慢慢过来，这里有东西，见不得风……”</p>
……</p>
重晔宫，正殿后间、寝殿。</p>
明珠为猫儿擦过药油、包好伤口，重新披好外裳。</p>
原本要同她说两句心里话，然而主子在前，她不好逾越，只抬眼望望猫儿，便起身出去煎药。</p>
萧定晔从几丈外的椅上起身，冷着脸踱去床边。</p>
他想给她一鞭子，想掐着她颈子将她骂个彻底，甚至想为她戴上镣铐，将她拘在安全之地。</p>
然而对上她带着冷漠和无畏的眼神，他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门外起了一身敲门声。</p>
他迅速起身出了隔门，随喜候在边上，面上带了些焦急：</p>
“侍卫们顺着血迹寻到半途，便断了踪迹。已在淑妃宫殿四周寻过，却半分不见端倪。不知夫人可……”</p>
里间已传来脚步声，猫儿趿拉着绣鞋出来，叽叽嘎嘎说了一番话。</p>
萧定晔凝神听过，转头同随喜道：</p>
“刺客伤的极可能是头脸，用衣裳裹了伤口，血迹不容易流下来。”</p>
又道：“刺客身有茉莉香……”</p>
话说到一半，转头望着猫儿，沉声道：“这个季节，宫中到处可见茉莉。你再想一想，可还有旁的线索？”</p>
猫儿边思索边道：</p>
“茉莉香本平常，可花季却在春夏。而去岁秋末，十月的天气，我曾从泰王的人身上，也闻到过茉莉香。</p>
宫女儿衣裳不可能熏香，只可能长久待在花丛中，才会不由自主沾染上香气。”</p>
萧定晔立刻回头同随喜道：</p>
“淑妃喜茉莉，院中暖阁一年四季都栽种着茉莉。</p>
然那刺客，今夜逃脱，又受了伤，定然不会回老巢，只会躲去旁处。”</p>
他极力思忖一回，心中一动，道：“空置宫殿，尤其是贵妃宫殿，悄悄去寻。若寻到，不要声张，直接送进刑部暗牢。”</p>
又叮嘱道：“米浆纸上的字，誊抄好后，直接送去书房。”</p>
随喜应下，忙忙去了。</p>
寝殿寂静，只有药膏苦味萦绕在空气中。</p>
经历了刚才的一番险些丢掉小命的紧张，匍一松了弦，猫儿便有些睁不开眼睛。</p>
然而灵台却依然澄清。</p>
她靠在床头，努力睁开眼，同重又坐在椅上的萧定晔谈价还价：“三坛酒，换一个米浆纸字源的消息……”</p>
萧定晔转去坐在床头，握着她手，低声道：“你先睡，待睡醒，我们再说此事……”</p>
她真的有些疲乏，鼻端闻着他的气息，不由打起了瞌睡。</p>
身子一歪，便从床头滑进了被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