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弥人眼。</p>

寒风呼号，将所有动静都掩盖。在这茫茫深宫里，即便是有什么动静，隔出两丈外都不一定能发觉。</p>

胡猫儿将将冲出废殿，顺着宫道拐了个弯，便瞧见前方一位宫娥冲破风雪羁绊，往这处跑来。</p>

猫儿看的分明，宫娥颈子上有一道抓痕从下巴贯穿而下，显是拉扯间留下的伤痕。</p>

秋兰瞧见猫儿，来不及的说话，一把拉着她几步躲回废殿里，趴在门边上侧耳静听。</p>

过了没多久，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人大气不敢喘，唯恐引起外间注意。</p>

大皇子在废殿院墙边上徘徊了半晌，被这荒成破庙一般的废殿败了兴，终究转了身，大腹便便行远了。</p>

秋兰这才抚着胸口吁了口气：“吓死我了。”</p>

猫儿看着秋兰下巴处的伤痕，心中着急万分，却不愿声张，只拉了她去配殿，方压低声音问道：“你说实话，大皇子对你怎地了？”</p>

秋兰眼圈微微发红，只摇了摇头：“方才大皇子经过，将我堵在墙角。好在我趁他不备逃了开……”</p>

猫儿见她并没有被欺了去，微微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他在外建了府，偶尔进一回后宫。瞧见他的身影，不论在何处，立刻躲开，千万莫心存侥幸。今后你回浣衣局，我都遣人送你。”</p>

秋兰忙忙应下。</p>

两人回了正殿，猫儿想起一早离开时替众人涂抹的褐色眼影，忙去检查效果。</p>

但见中干性皮肤如五福，眼影已脱妆脱的斑驳。</p>

油性皮肤如白才人和春杏，吃妆已吃的全然看不清眼影。</p>

眼影瞧着也是妆粉，因涂抹面积小，其性能要求又与粉底不同，对妆容持久性更看重一些。</p>

她忖了半晌，取出蜂蜡热融，再同褐色汁液、珍珠粉、糯米粉、一点点桂花油搅拌均匀，在木片上薄薄倒了一层，放去热炕上晾干，用调羹刮出些许粉末，重新涂抹在众人眼周再看效果。</p>

过了未时，外间一位管事太监，带了两位小官进了废殿。</p>

猫儿心知是礼部戴大人指使来商谈大买卖的，她忙忙将人请进她所在的配殿，将所有妆粉各取了一盒出来，配成深浅不同肤色给两位小官瞧。</p>

两位小官却拿不定主意。</p>

先皇当年在后妃面前如何遮掩的伤处，外臣也没瞧见过啊。</p>

且两位小官也是这些年才入仕，哪里见过先皇啊。</p>

猫儿笑道：“两位大人这是不懂妇人家的心思。当年细节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当年情怀才是最打动人心的。那颜色究竟如何已不重要，只要能展现当年的情景便可。”</p>

两位小官可并不这般认识。</p>

给宫里办事，这是事无巨细、一点差池都不能有的。否则并不是上官责罚这么简单，这极可能就丢了小命。</p>

几人商议不下，小官只好道：“我等去同戴大人商议过，再说余下事。”就此急急退出。</p>

猫儿无法，只得做足了礼数，将人送出殿外。</p>

很可能飞了一单千两白银的买卖，猫儿整个午后都十分萎靡。</p>

等送着秋兰回了浣衣局，缓缓挨到晚间，临睡前，她检查过几人的眼圈，心中略略有些安慰。</p>

加了蜂蜡的眼影亲肤性加强，脱妆和吃妆的情况大为减少，眼瞅着只需要再调一调眼色，就能装盒出产了。</p>

猫儿嘱咐几人夜里顶好门，方出了正殿，进了她的配殿。</p>

外间寒风已息，雪片零碎飘落，倒算的上一个暖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