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倚靠在栏杆上平静地听着，脸不红、心不跳地受住了所有溢美之词，顺便掏了个耳朵。</p>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经得住诋毁，受得起赞美，别人嘴里出来的话听听就行了，若是句句走心，那就太累了。</p>

黄老道一直说到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才停下来，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哎呀不行啦，你再这样吓唬我，我也要咳血了。”</p>

凤凌踢了踢木桩，“哎，行了，差不多得了，过来过来，我真有事情要问你。”</p>

黄老道一双小眼睛溜了一眼凤凌，蹲在墙角，抱住自己的膝盖，原地没动。</p>

凤凌没好气道，“你过不过来，你信不信我把这木桩拆了，真过去把你打一顿。”</p>

黄老道这才不情不愿地挪着屁股，从远处一点一点磨蹭过来。</p>

凤凌盘腿坐他对面，拿起一颗小石子在手中把玩，问道，“我看你对上京的形势很熟悉，你给我讲讲大越王朝都有哪些皇亲贵胄，达官显贵呗。”</p>

黄老道见凤凌真的没有要发火的意思，这才渐渐放松下来。</p>

“不知姑娘想先听哪一家的故事？”</p>

凤凌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就先从丞相开始。”</p>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出这么小心眼又爱摆排场的丞相。</p>

黄老道闻言瞬间露出八卦脸，“啧啧啧，姑娘您的眼光可真好，要说京城内最有说头的人物，那当然是非咱们这位大越开国以来最年轻有为、最具风月色彩的顾丞相莫属，若是细说，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那。”</p>

年轻有为？风月色彩？</p>

这两个词竟然也能结合在一起，真的是开了眼界了。</p>

不仅爱摆排场，小心眼，还花心。</p>

凤凌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p>

黄老道撸了撸袖子，眉飞色舞地讲道，“那咱们就先从丞相的家族说起。”</p>

“咱们这位丞相姓顾，若论大越屹立百年不倒的豪门世家，那顾家必须是首屈一指。</p>

当年顾家的祖宗便是大越开国皇帝的第一谋士，辅佐高祖皇帝夺了天下，被高祖皇帝封了丞相。更有意思的是，大越建国以来经历了六朝帝王，顾家却出了九位丞相！”</p>

“有人垄断产业，有人垄断权力，但你听没听说过垄断丞相这回子事？”</p>

黄老道摇头晃脑，颇为得意地说道，“没有吧？对，就是这么新鲜！”</p>

“就冲这一点，任谁提起顾家，就没有敢不竖大拇指的，那真是实打实的心悦诚服，服得五体投地，服得顶礼膜拜。”</p>

凤凌不以为然，“在你们这儿，皇帝都可以世袭，丞相世袭有什么新鲜的？”</p>

黄老道摆手，“不是，是这么回事，就算顾家想世袭丞相，皇上也不给他们这个权利啊，之所以一直都是顾家人当丞相，那是因为旁的人真没有能胜任的。”</p>

“丞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想啊，六朝皇帝，顾家却有九个丞相，这是为什么？”</p>

因为当朝丞相的种种劣迹，凤凌对顾家真的没什么好感，信口道，“干得不好，被撤职了呗。”</p>

黄老道当即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是因为每一位丞相都累死了呀。”</p>

凤凌闻言蹙了蹙眉，真的假的？</p>

黄老道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扬手敲着地面，接着道，“若说皇帝是日理万机，那丞相就是日理千万机。”</p>

“下面送上来的折子，那都是层层筛选，丞相帮着把能处理的都处理了，把所有事情查清来龙去脉，分清条理之后再交由皇帝，最后与皇帝和几位阁老大臣商讨裁决。”</p>

“所以说，交到皇帝手里的事务，那都是丞相嚼烂消化过的。”</p>

“这么一来，你说是皇帝忙，还是丞相忙？”</p>

凤凌没有作声。</p>

黄老道一摊手，“那当然是丞相更忙啦。”</p>

“丞相，丞相，承上启下，相互结合，那都得他来。你说是不是？”</p>

凤凌虽然很讨厌当朝丞相的作风问题，但是不得不承认黄老道分析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p>

黄老道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所以说啊，顾家的几位丞相就没有活过花甲之年的，大多都是五十出头就累死了。这才出现了六朝皇帝，顾家九相的奇闻。</p>

唉，天妒英才，可叹可惜啊。”</p>

凤凌脑中不禁浮现了那具在黑纱之内稍显单薄的身躯，身子这么文文弱弱的，命长才怪。</p>

这样想着，不知为何，凤凌心中对那丞相的讨厌竟然慢慢缓和了下来。</p>

人家都那么累了，摆一下架子不行啊？</p>

这么想着，凤凌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出去。</p>

不行，不行，她一定是被黄老道洗脑了。</p>

当即闭目捏了捏眉心，她得把自己偏移的态度拽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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