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赢了,我走之后,森罗殿不可对剑陵出手。”
墨尘子嘴里的我走之后,指的是什么,鬼菩提清楚得很。
她在那时身子一震,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在迟疑了半晌之后,终是点了点头。
“好。我只要一日为阎罗,森罗殿便一日不会踏足南荒。”
“谢谢。”墨尘子也在那时朝着鬼菩提点了点头。
他与她相识六十余载,以她的聪明程度,自己这点拙劣的激将法如何骗得了她?
她能够应下这个赌约,其实从一开始,她便做好了输的打算。
墨尘子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一辈子,他终究没能让她赢上哪怕一次
“你会死的。”陈玄机看着眼前这个挣扎着还要站起身子的黑衣青年,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
他的语气中,也少了几分决然,多了几分规劝。
蒙梁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固执的站一次站起了身子,他的周身在那时几乎再也寻不到一块完好的血肉,他的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狰狞又可怖。
“陈庭柱快死了。”
“几位军候簇拥着各自的皇子在金陵城外厉兵秣马。”
“父亲的十万虎狼骑远在辽西关,没有皇族调令,根本无法引兵离开。”
“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也是陈国唯一的希望。”
“我要,带你回去!”
他犹如着了魔一般的呢喃着这番话,身子缓慢又艰难的再次朝着陈玄机靠近。
“这是你的使命。”
“你的体内流转蒙家的血,你是蒙羽姑姑的儿子,你得当起这份责任!”
蒙梁固执的重复着这样的话,而他迈出的步子也随着他此番话的吐出而变得愈发的坚定。
“那与我有和干系?”陈玄机这般说道,但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一步。
他有些发憷,不知为何,即使面对蛟龙也不曾胆怯的他,却在这个已经失去战力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个可怕的力量。
“陈庭柱杀了我的母上,我与他只有不共戴天之仇!”或许是蒙梁的举动太过疯狂,陈玄机心头那根蒙尘十余年的弦在那时被他拨动。往事浮上心头,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让这位素来举止从容的重矩峰首徒,在那时终于乱了方寸。
他红着眼眶,朝着蒙梁嘶吼道。
身子却再一次后退了数步。
“陈国的皇子,早在那时就死了。我是陈玄机!玲珑阁的陈玄机!”
陈玄机此言说罢, 一股狂暴的剑意自他体内涌出,蒙梁本就踉踉跄跄的身子哪经得起如此狂暴的剑意?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再次被陈玄机击倒在地。
“咳咳咳!”
数息之后,就在诸人以为这一次蒙梁不会再站起来时。
剧烈的咳嗽声却地上那道趴着的身影的嘴里吐出。
然后他咳着鲜血,再一次站起了身子。
蒙梁在那时看着双目赤红的陈玄机,他满是鲜血的脸上竟是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但那份温柔,遮掩在他那狼狈的模样之下,显得有些怪诞,也有些可笑。
他几乎是拖着自己的身子,朝着陈玄机走来。
“为什么还要站起来?”陈玄机看着这道浑身浴血的身影,眸子中写满了困惑。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驱使着眼前这个男人即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却依然还一次又一次的站起。
蒙梁走得很慢,但在数十息之后,他终于还是走到了陈玄机的跟前。
他脸上的笑意更甚,那发自内心的温柔亦好似秋水一般几乎就要自他的眸中溢出。
“因为我知道,你是错的,你终究会和我回去。”
“所以,哪怕再倒下千遍万遍,只要我还活着,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站起来。”
“我错了?”陈玄机愣愣的看向蒙梁,眸中困惑之色更甚了几分。
“你以为你讨厌的是陈庭柱,是陈国,是有关于皇族的一切。”
“其实你讨厌只是你自己,当年那个眼睁睁看着蒙羽姑姑死去,去无能为力的自己。”
“我们都曾经弱小,但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跟我回去吧。”
“我们一起,去拯救那个病入膏肓的陈国。”
“那个蒙家世代浴血守卫的陈国。”
“那个蒙羽姑姑生活过的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