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我远些!”司朔眼角带着玩笑的意味轻轻推了他一把，“和你这样的人待久了，刀会钝的。”</p>

“或许吧……”谢莫袂苦笑着抽出自己的长剑，三尺青锋，寒光逼人，这是一把好剑。</p>

“或许是因为这条路走的实在是太过孤寂，所以才忍不住找人倾诉。”</p>

谢莫袂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p>

“这个世界少不了像你们这样腰板直的家伙，但只有你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行的。”</p>

“天地间的色彩并非只有黑白两种，更多的介于两色间模糊的灰。”</p>

“你永远无法从一个人的道德上评价他的好坏，也无法从他的所作所为上来判断，但倘若你将二者结合起来，大部分时候，会出岔子，你们的那套判断准则根本没法儿用。”</p>

司朔懒洋洋的说道，“你们存在的意义，更多的是在天地间画一条线。”</p>

“一条线?”</p>

“没错，一条绝对笔直的线，一条永不弯折的线。”</p>

“做工再好的百炼铁也会生锈，成色再足的金子也会变灰，沧海桑田，没有什么是能永远存在的，我希望你知道。”</p>

“我当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这样要求我?”</p>

“为什么吗……?”</p>

司朔愣了愣，掩面而笑，说道，“或许是我太贪心了。”</p>

“乱世将至，礼乐崩坏，我也算是凶手之一。百舸争流，豪雄并起，许多人将其当做是机会。”</p>

“所谓乱世出英雄，即使当不成英雄，狠心一点，也能搏到个枭雄的名头。”</p>

“是啊，狠心一点。”司朔眼珠呈现灰白之色，“在乱世里，没有道德。只要把刀架在文人脖子上，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正确的，哪怕你麾下大军刚刚屠完一个村子，也能被说成是追击叛贼。”</p>

“即便到了最后，那些无辜百姓终得平反，落到史书上也不过是墨渍底下轻飘飘几个字。”</p>

“没人在乎那些百姓的死活，在乱世中，他们的存在不过是勇武豪雄用来证功造业的砖石而已。”</p>

“死的人越多，他们的楼阁也就越高，所谓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杀得万万人，方为王中王。”</p>

“可是，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谢莫袂无奈叹道，“当第一把屠刀落下时，车轮就已经无法停止了。”</p>

“既然无法停止，那就砍断车辙。”</p>

“但那样会车毁人亡!”谢莫袂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不认同他的做法。</p>

“但我是武夫，除了手里的刀子便身无长物了，”司朔自嘲道，“但你不同。”</p>

“如果你能让车夫不敢逾越那条线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p>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吗？”谢莫袂似有所悟，但又反问道，“单凭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做得到?”</p>

“但你有嘴，有脑子，而且车夫也不是疯子。”司朔答道，“若真到了无法沟通的地步，把缰绳抢过来，也不是一种办法。”</p>

“把缰绳抢过来?”谢莫袂惊恐的看着司朔的脸颊，“你疯啦?”</p>

“我没疯，”司朔淡淡答道，“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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