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死里逃生,司南月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四肢觉得浮浮沉沉的,仿佛还浸在池水中一般。
她靠在软垫上,用尽了力气,才压下心中沸腾的恨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一旁的赫连决熟练的将悔儿哄睡着,又吩咐侍女将她抱回寝宫后,他才道:「幸亏孤派了两名暗卫随时保护你,否则,孤真不敢相信会怎样。」
「是啊,真是虚惊一场,对了夫君,那两名侍女呢?她们为何要害臣妾?」
赫连决明显一怔,像是想避开她一般,他背过身边倒茶边说道:「那两名侍女是多年前残军的旧部,一直在宫中隐藏着,昨日有了机会,才想加害于你……南月,别想这些烦心事了,喝些水吧。」
谎言。
五年前乌朵兰德就多次想要杀她,赫连决却总是不予追究,但这次……
司南月没有接过茶,她将腰间软垫撤下,背对着赫连决躺在榻上,淡淡道:「既然王上有难言之隐,臣妾也不愿再问,宫中如此危险重重,明日,臣妾便搬去宫外的宅子吧。」五
赫连决就知道这样拙劣的谎言瞒不过她,他将茶放去一旁,似是乞求道:「南月,孤知道孤让你伤心了,可她是除了你与悔儿之外,孤唯一的亲人,孤若是杀了她……没有办法向九泉之下的阿桓交代,但是你放心,昨日孤已经将她遣回荒岐,她永远都不会再对你有所危害。」
昨日?
司南月心思一动,时机刚好。
她不想再多说,闭上眼睛道:「臣妾未曾想过为难王上,既然王上已经有所决策,臣妾谨遵便是。」
「南月,孤……」
「王上,臣妾累了,想休息了,王上日理万机,臣妾便不留您了。」
赫连决见司南月生气了,想要哄哄她,又想到她今日落了水,想来身子不适,便道:「睡吧,孤不累,在这儿陪你便可。」
司南月未再回答,由着赫连决在榻边守了一整夜,可她也不曾憩息片刻,她的身体酸痛无比,可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清楚的知道,此时的赫连决对她戒心极小,她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赫连决在这儿待到四更,便去上早朝,司南月翻动着几乎被压麻的身子,刚想着按照计划,拉格今日就该回来了,谁知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闪过,便听见窗子外传来响声。
司南月硬撑着站起身,绕过屏风一看,果然是拉格!
「听闻娘娘身子不适,在下便着急赶回来了,娘娘身子可还好?」
拉格扶着她坐回榻上,司南月道:「我没事,姑娘不必担心,姑娘这几天受累了,本该让你歇息几日,但……」
「特殊之时当行特殊之事,娘娘且说无妨。」
司南月眼神一沉,凑近拉格耳语几句,拉格听完之后表情惊讶一瞬,她想了想,此事若能成,对赤渊必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我马上将消息传递下去,娘娘静候佳音!」
说完,拉格便匆匆离开凤栖宫。
一早,寝宫外乱哄哄的,司南月站在窗前向外望去,想来是赫连决发现南星逃走了,宫内侍卫便封锁的整个王宫,一间间寝宫挨个搜查。
司南月看着外头忙碌的侍卫冷冷一笑,星儿早就安了,别说王宫,就算赫连决把整个王城都翻过来,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而乌朵兰德怎么也想不到,昨日她派人将自己推入水池,不仅让自己恢复了记忆,还能躲过放走南星的嫌疑,这样看来,她在阎王殿前走的这一遭,倒也值了。
剩下的只有将甘泉城公主送出城一事了,时间紧要,她要快些行动了……
「母后!」
清脆如铃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司南月一怔,寻声望去,悔儿步子迈的急,「哒哒哒」的闯了进来,直扑司南月怀中,胖乎乎的胳膊紧紧抱着她。
「母后,昨天都怪悔儿,悔儿不该贪玩离开你的,你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悔儿该怎么办呀……呜呜呜呜呜……」
小丫头抱着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又自责,可自从司南月记起一切后,却始终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
毕竟她当年怀上这孩子的目的,是要保住自己性命,而生下这孩子的目的,则是为了……
唉……
「母后无事,悔儿别哭了。」她轻轻拉开悔儿,为她倒了杯温水,语气淡漠道:「哭的嗓子都哑了,喝些水吧。」
言罢,便继续看着窗外过往的侍卫,考虑接下来的布局。
小丫头抽泣着擦着眼泪,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母后有点不一样了,母后一定还在生她的气。
悔儿更难过了,哭的一抽一抽的,连话都说不清了:「母后你……不要生气了,悔儿知错了,悔儿……以后会……好好保护母后,不会再让……让母后遇到这种事情了,你原谅悔儿吧……」
司南月心中一恸,她垂着眸子,看着眼前哭的脸儿红红,泪如雨下的孩子,她何尝不知悔儿是个好孩子。
可惜……
她是赫连决的女儿。
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孩子。
兴许是对赫连决的恨已经入了骨髓,即便这个孩子是借由她的肚子来到人世,司南月却依旧没办法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甚至做不到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孩子看待。
可也不能让她一直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