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凌晨三点的时候，徐向前真得来了。</p>

他带着几个人从云南坐飞机连夜赶回来的，比夏燃那些亲戚们都积极，自己亲妈死了都没跑这么快。</p>

下了飞机立刻打车回县，一路上打了无数个电话，把那些还在梦乡里的人都叫醒了。夏燃回来的消息在光纤里急速流窜着，几秒钟时间内就传递到所有相关人员的手机里。</p>

他衣服都来不及换。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一身带着丛林气息的迷彩服，脚上的硬底军靴沾满了泥，好像刚刚从哪个草窝子里爬出来。</p>

这身行头，乍一看像个执行秘密任务的公务人员，可夏燃知道，这人要是干一件好事、正经事，比让她化成白骨的老爹在坟头跳一段迪斯科还难。</p>

徐向前站在巷子门口，远远地看见夏燃那鬼屋似的家亮起来了，门口还摆了桌子椅子，便用竞走的姿势蹭蹭几步走过来了，拦住他脚步的东西全被他一脚踢开。</p>

他眼底闪烁着灼目的光芒，恶狠狠的，像是狼看到了落单的羚羊，兴奋得全身的血都沸腾奔涌起来，眼珠很快布满了血丝。</p>

他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跪在灵棚里的人。虽然这人穿着重孝，衣服和头发全被遮住，但徐向前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谁了。</p>

他几乎着魔般的看着她，目光贪婪地从她低垂的眉眼，挺翘的鼻梁，以及尖削的下巴上划过。虽然她奶奶死了，可她神情冷冽，没有一点悲伤的意味。肤色还是偏黑，前额一点头发都没有，或许还跟以前一样是个板寸发型。</p>

看着这样的夏燃，徐向前艰难地粗喘着，激动地浑身发抖。</p>

她还跟以前一样，真好啊。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要是夏燃突然变成一个羞羞答答的娘儿们，那可就太遗憾了。</p>

夏燃缓缓抬头，目光和脑袋一起转向门口，看到徐向前时，眼神和表情一点都没变，好像早就预料到他回来，又好像即使他来了也无所谓似的。</p>

徐向前磨了磨后槽牙，还没来得及跟老朋友叙叙旧，他后面的几个手下先坐不住了。</p>

王国胜率先迈出来。他左脸颊上多了条一寸长的伤疤，本来就不周正的脸显得更加凶神恶煞，去剧组扮演反派都不用化妆，本色出演就能博得满堂彩。</p>

他攥起拳头怒道：“你还敢回来，你把我们害得那么惨……”</p>

说话间他已经几步走到灵棚里，夏燃紧跟着站起来，还没站直，王国胜的拳头已经怼到她面前。夏燃眼睛一眯，也飞快地捏着拳头狠狠地挥了过去。</p>

两人的拳头在半空中对击，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撞击声。王国胜退后几步，因为用力过度拳头和手臂上的肌肉隐隐发抖，更因为一击不中而恼恨不已。</p>

他收拳换腿，沉重的靴子在空中呼呼扫过，夏燃面色不变，一矮身撩起缠在腿上的白布，而后飞速站起，左腿撑地一扭，右腿高高抬起，对着王国胜的胸口踹了回去。</p>

夏燃的飞腿在多年前就是别人的噩梦之一，威力仅次于她全力出击的一拳。要是让她结结实实地踢上一下，能直接把人骨头踢断。</p>

王国胜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夏燃应该不至于像以前那么凶悍了，但是谁疼谁知道，他飞出去撞上灵棚的时候，胸口都快要裂开了，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才停下。</p>

他咬牙忍住疼，刚想站起来打回去，充气的灵棚却像个果冻似的挪了挪地方，看样子要塌。</p>

夏燃脸色顿时变了，眼睛像是着火似的冲到王国胜面前，左手拎起他的衣领直接把人扔了出去。</p>

王国胜连人带衣服靴子少说也有小一百八十斤，夏燃却单手就把他甩出去了，虽然这过程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看她那轻轻松松的样子，扔个人比扔一块砖头也费不了多少劲。</p>

徐向前和他的同伙都惊呆了，王国胜飞过来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把人接住，反而被砸得不轻。</p>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爬起来的时候，除了徐向前，其他人都群情激奋地撸袖子要一起上。</p>

但夏燃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专心致志地把灵棚扶正，检查有没有哪里漏气的地方。</p>

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把所有人的激怒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个子立刻冲了过来，刚刚挥拳，就被夏燃拦住了。</p>

夏燃把他的胳膊重重一拧，反剪到身后，他忍痛一个肘击撞向夏燃胸口，被夏燃眼疾手快地抓住也拧到背后。</p>

小个子气得脸又黑了一层，额头上冒出不少汗，在棚顶灯泡明亮的光线映照下，像一颗刚刚解冻的冻梨。他愤怒地咆哮着：“麻蛋你给我等着！兄弟们上啊！”</p>

夏燃把这颗冻梨往前一推，免费赠送一脚，送他回家。然后单手把头上的孝布摘掉，露出一颗剃着卍字的脑袋。</p>

她一边把孝衣缠紧，一边嘴角带笑地说：“出去打，别在灵前见血。谁要是敢扰了我奶奶的清净，我就先弄死谁。”</p>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有力，一点不像个女人的声音，因为缺水还略显沙哑。目光嚣张地在徐向前脸上划过，一笑左边露出一颗虎牙来。再配合她修长的眼型、深刻的双眼皮以及浓密锐利如刀锋的眉毛，原本俊俏逼人的脸突然充满了邪气。</p>

就像一个在极黑极恶的无底深渊里降生的大妖，甫一出世就带来不详的阴云和电闪雷鸣。她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造成无数杀戮，世人在她面前还不如一只狗。</p>

而这个大妖现在丧失了唯一的亲人，不管她是否因此伤心，她都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没有任何顾忌。</p>

现在她正一脚踩在了悬崖边上，等待着把冲上来的人一个个撕碎，或者抱着他们共赴地狱。</p>

徐向前在云南的边境线上见过很多亡命之徒，他自己也是其中一个，但他从没见过比夏燃还凶性未除的。</p>

那些人是被鲜血和暴力磨砺成了那副模样，而夏燃的凶悍则更像是天生的，不惧死，不怕疼，无所畏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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