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夏燃的手指,轻轻地说:“带我去楼下转一转好不好?马上就输完液了。”</p>
夏燃随手提起床头托盘里一瓶透明的液体,示意还有很多需要输。然后她学着安的语气捏嗓子说:“哦,还不行哦。你要是敢溜出去,你哥会打断你的腿,哦,我会替他打断你的腿。”</p>
安脸上笑意全收,冷冷地挥开她的手,把头转向一边,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p>
夏燃却像是找到了新乐趣,歪着脑袋打量他的脸,笑道:“这就生气了?哎没必要。你哥不是允许你出门吗,你着什么急。”</p>
安鼻子里哼出一声,不理她。</p>
夏燃又欣赏了一会儿他恼怒的表情,刚想去欣赏欣赏大款的病容,安忽然问:“如果是安醇,你毫不犹豫就同意吧?”</p>
“不一定。”夏燃矜持地表示,同时笑得眯起眼睛。</p>
他要是走不动,我会抱他背他。他要是想喝水吃小蛋糕,我就给他买。他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这个有点难,还是告诉安德让他去弄吧。</p>
哎,没办法,安醇就是有那种魔力,他只要看上你一眼,你就会乖乖地任他予取予求。安醇如果是个女人,那一定是妲己那种妖孽吧,身后缀了一千个纣王那种。</p>
安不满地抿着嘴,下巴上起了一层浅浅的褶皱。</p>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笑呵呵的夏燃,眼睛里突然浮现出一丝揶揄的意味。</p>
他轻轻地呵出一口气,好像在回味什么似的,喃喃道:“他就像风?啊,真是个贴切的比喻。夏燃,安醇很依赖你啊。”</p>
夏燃挑挑眉,感到有些莫名的别扭,但没多想,顺口接道:“他就认识我这么一个朋友,不依赖我依赖谁。再说我对他又不差。”</p>
“也对。”安点点头,眉头微皱,好像很疑惑似的咦了一句,又半天不说下文,让夏燃恨得牙痒痒。</p>
但是夏燃不会惯他的臭毛病,爱说不说。</p>
她起身走到胡清波身边,抬脚踢踢他的椅子,胡清波一个趔趄醒过来,扶了扶眼镜腿,眯眼看她道:“夏燃你来了啊。”</p>
夏燃面无表情地“哦”一声,视线下移,盯着放到地上的塑料袋,努努嘴道:“这是什么?”</p>
胡清波使劲眨眼睛醒盹,往病床上看了一眼,道:“菜。”</p>
夏燃忍不住笑起来,单手扶桌子看着他说:“别人来看病人都带补品,带饭,再不济拎个果篮,你倒好,带着菜来。哈哈哈,是想让安老板嚼菜叶子吗?”</p>
胡清波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揉着眉心道:“我买菜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安德,要不还真不知道安德也生病了。”</p>
夏燃把嘴巴张开O型,咋舌道:“也对,安老板可是个狠人,打碎牙齿活血吞。不过告诉你也没用啊,让你守个门你也守不好,那小祖宗又想越狱了你知道吗?”</p>
她指了指床上正慢慢坐起来的安,安回之一笑,朝她勾勾手,道:“夏燃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p>
夏燃两手插裤兜走到他面前,他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邀请道:“坐。”</p>
夏燃只好坐下了,余光注视到胡清波慢慢走过来,像是想过来,夏燃指指还在睡觉的安德,胡清波便放弃这边,转去看安德了。</p>
安看了胡清波一眼,见他走远了,才俯下身,几乎贴在夏燃耳朵边上。他一靠近,夏燃就浑身一机灵,赶忙往一边躲了躲,扭头正视他道:“别搞幺蛾子,有屁快放。”</p>
安歪着脑袋,不置可否地挑挑眉,道:“你跟着安醇,图什么呢?你真喜欢他吗?”</p>
夏燃一愣。</p>
安继续道:“胡清波想干什么我还能理解,我哥身上可图谋的东西太多了。但是安醇,他算个屁啊,你在他身上能捞到什么好处?”</p>
夏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好像想要透过他又厚又长的刘海和坚实的颅骨,直接看到他大脑皮层上都浮现出什么鬼东西。</p>
她忽然抬手捏住安的脸蛋往两边扯,然而安脸颊上肉太少,一捏手就滑了。</p>
她只好往后一仰,砸砸嘴道:“孩子,你的年龄其实才十一吧,难怪呢,想法都跟小屁孩似的。你跟我说说,胡清波图安德什么,图财?呵呵,你要是说图色我没准还能信一点。大人们的事你不懂,胡清波对你哥这架势,我看八成是真爱了。”</p>
安眼皮微沉,神色不善地看看不远处正蹲在床边打量安德的胡清波,而且胡清波伸出咸猪手放到安德头发上了。</p>
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夏燃,问:“那你对安醇也是真爱吗?”</p>
夏燃下巴差点掉地上,赶忙自己捏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安那张心怀怨念的脸。</p>
她像是被齁到似的,脸都皱起来了,艰难道:“你这脑子,哈,别学了一个词就乱用,真爱是能随随便便说的吗?我对安醇,那是,那是……”</p>
安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可是夏燃嗓子却像被鱼刺梗住了,半晌都想不到合适的词描述她对安醇的感情。</p>
肯定不是真爱,连爱估计都不是。</p>
那是什么呢?</p>
老母鸡对小鸡仔无条件的母爱?我也不是他妈啊。老父亲厚重如山的关怀?这个词形容安德更合适。啊,那应该是纣王被妲己蛊惑后没头没脑的宠爱吧!</p>
夏燃一本正经地拍拍安的肩膀,道:“安醇就像我弟弟一样,他这么乖,我疼他爱他,没毛病。你要是乖,不惹事,我也疼你爱你。所以你不用嫉妒他,幸福生活要靠自己创造,少惹事多吃饭,我们这几个人,”她指了指自己和对面病床的两个人,“都会对你好。”</p>
很好,夏燃在心里给自己啪啪鼓掌。逻辑清晰地陈述事实,还顺便升华主题,让安感受到了大家一视同仁的爱,太棒了。</p>
然而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安并没有抱头痛哭,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他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态,褪去了以往的不怀好意,就跟安德有些相似了,不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p>
他喉咙一滚,把那句“那你为什么要跟安醇表白”的逼迫之言吞回去,吸吸鼻涕,轻轻道:“这样啊,我知道了。但是我绝对不会接受那个姓胡的。”</p>
夏燃笑容散尽,她和安同时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彼此,视线连接处刀枪棍棒无形交锋,半晌安先移开了视线,因为他打了一个喷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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