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创伤(1)(1 / 2)

安低着头,眼睫低垂,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排密密的影子,双眼皮的褶又深又亮,在大年初一温和的阳光照耀下,脸上好像泛着光,看起来乖巧又安静。</p>

天使容颜。</p>

呵,恶魔本质。</p>

夏燃盯着这张脸,心里盘算了一会儿,问:“你搞什么鬼!我是这么好骗的吗?想出去没门!”</p>

安微笑:“昨天哥哥带我去了很多地方,但是那个地方没来得及去,所以我想去看看,不行吗?看完让你见安醇哦。”</p>

夏燃抱起胳膊冷着脸,看起来没有被他打动。</p>

但实际上,她心里已经要翻了天了。</p>

要是满足他这个“小小”要求后,他真能兑换诺言让安醇出来,这波交易她并不亏。</p>

而且安醇出现后,夏燃敢拿着自己的薪水打包票,这次绝对小心翼翼,不刺激他,不强迫他,万事顺他的意,绝对不让他惊吓尖叫,让安有可乘之机。</p>

安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主意,还以为自己的诚意不够,便冲门口摆摊的小贩扬了扬下巴,说:“那里就有东西能把我绑起来,一点都不麻烦。我真得很想去看看啊,不看一眼,我今天都不想睡觉了。”</p>

夏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摊子上摆的几条围巾,终于端着冷脸哼了一声,走过去买了两条围巾,把安的手缠了起来,还留出好长一截握在手里,活像一段遛狗绳。</p>

夏燃牵着安往门口的黑车出租车聚集地走去,虽然今天大年初一,但是还真有不少车在外面等着,一见到他们二人过来,立刻有人殷勤地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去哪里。</p>

夏燃回身问安地方在哪里,安却说他也不知道那个地方还在不在,只知道在沿着某国道的一座小山附近,已经远离市区了。</p>

此言一出,围着他们的司机立刻散了一大半。</p>

大过年的,虽然大家都还出来干活,但也不想离家太远,准备在市区转悠几圈,赚点小钱就得了。</p>

不过夏燃也并不着急,以她的了解,这些司机里肯定有真的想赚钱的那种。</p>

果不其然,在其他人散去的同时,有一个人像是水落石出似的凸显出来,他长得又矮又瘦,还有点黑,一张嘴就知道是老烟枪,牙黄嗓子有些哑,说:“我没问题,上车吧。”</p>

安立刻抓着牵他的狗绳子跟了上去,打开副驾的位置就想往上爬,被夏燃拎着后衣领抓到了后座上,警告道:“跟我坐一起,别捣乱。”</p>

安乖巧地一点头,微微笑着,露出整齐的小白眼。</p>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视线不动声色地划过安手腕上捆着的围巾,但见安一脸兴奋,并没有任何不适,便识趣地闭了嘴,随意扯些别的。</p>

夏燃心里烦躁得很,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倒是安罕见地成了个话痨,对着沿途的景色问东问西,夏燃不得不听了一耳朵的A市郊区变迁史。</p>

A市多山多河,山多数是小山,河也多数是小河,只有出城时路过的那条河才有个响亮的名字,叫汶河(注:)。</p>

他们上了汶河的大桥,在立交上往东拐了个弯,驶上了国道,沿着东北方向走了五六里,建筑物呈指数级地减小了,大片开阔的农田和细小的汶河支流出现在眼前,视野豁然开朗。</p>

安抬起被捆住的手,指着后方极远处一座山问:“那是松山吗?”</p>

夏燃看了一眼,嗯一声,安就不出声了。</p>

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淡了下来,那种土包子一般看东看西的兴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p>

他一住嘴,车里顿时安静下来,夏燃心里更烦了,手遮在眉骨上往前方眺望,只能见到似乎没有尽头的国道,田野,还有一座和他们并行的野山,问:“还有多远?再走下去中午就回不去了。”</p>

安抬起眼皮,看着路边飞快倒退的绿树,声音淡淡地说:“快到了。”</p>

车又开了五六里,终于快把那座野山绕了过去,安却忽然出声说到了,夏燃只好让司机停车,结算好价钱后,刚想离开,司机叫住了她。</p>

司机忍了一路,一下车就从兜里掏出了烟,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对夏燃说:“你们怎么回去?这里车少。要是时间不长,我可以等你们一会儿。”</p>

夏燃刚想说没一会儿你等我们,就见已经走出去几米远的安回了个头,对着司机说:“不用等我们了。”</p>

他两手被捆,加长的围巾长长地拖到地上,就像个落跑的囚徒。</p>

夏燃眉头拧到一起,骂骂咧咧地走过去,说:“你特么什么意思?”</p>

安象征性地往前跑了几步,被夏燃一脚踩住围巾的另一头,差地摔了个大马趴。</p>

他狼狈地保持着平衡,说:“我要在这里坐一会儿,让他走。”</p>

夏燃:“你……”</p>

安一反在路上温和的模样,低吼:“让他走!要不你别想看到安醇!”</p>

夏燃吸了一口凉气,咬咬牙,让司机走了。</p>

她捡起地上的围巾,把安一把拽了过来,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连个路标都没有。你是不是逗我呢,啊?”</p>

安抬起头来,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笑容说:“不会认错的,就是这里。”</p>

他抬手指了指山脚,说:“那里以前还有没人看管的野林子,一条河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p>

夏燃狐疑地盯着他,他歪着头,扯了扯围巾,说:“我要过去看看。”</p>

下了国道,先是一片“遥看近却无”的野草,然后是看不出庄稼种类的农田。</p>

安侧着身,通过牵狗绳拖着夏燃往前走。</p>

他的目光平视前方,笔直地朝着山脚走去。走的近了,果然看到一处规模还不小的野林子。</p>

他朝着野林子走去,经过田间地垄时滑了好几下,也不肯把视线分给脚下的路一次,那种专注又期待的神态,好似一个不顾一切心坚如磐石的朝圣者。</p>

夏燃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没来由地有点不安,扯了扯围巾,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来这里干什么?”</p>

“这里啊。”安百忙之中回头看了她一眼,额头上隐隐有汗,这段路长得有些超过他身体的负荷了。</p>

他露出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容,有些气喘地说:“这里算是我出生的地方。”</p>

“你出生的地方?”夏燃有些吃惊。</p>

这个答案真够匪夷所思的,夏燃瞅瞅周围,连一户人家都没有,要是真有人在这里生孩子,八成得落个一尸两命的结果。</p>

不过她联想自己路上听到的A市变迁史,又安慰自己道:没准多年前这里有人家呢,只是近几年才都搬进城了。</p>

“这里都没人了,你来这里干嘛?怀念过去?看不出来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