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和夏燃无言相对了好几分钟,夏燃感觉自己的脖子马上就要僵成一小段宫廷水萝卜,安德才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找回理智,把头转了回去,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却控制不住情绪地狠狠地砸了一下,把车上的喇叭砸得嗷嗷地叫了起来。</p>
车子抽搐似的微微晃了晃,伴着外面一辆疾驰而过的自行车,缓缓恢复平静。</p>
夏燃最讨厌这种压抑的调调了,她看着安德隐忍的侧脸,蓦地就想起胡清波和她在一起时克制而宽容的德行。</p>
两人如出一辙的德行,演绎了一把何为臭味相投,怪不得才认识几个月就爱的死去活来。</p>
夏燃猛地踢了车门一脚,哐当一声巨响,成功吸引了安德的注意力。</p>
夏燃没好气地说:“我还在这呢,你发什么脾气!呵,神经病!“</p>
她说着就要推开车门离开,推了推,却发现推不开。回头一看,安德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声音沙哑地问道:“夏小姐,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你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p>
他顿了顿,十分艰难地又从嗓子里抠出几个字:“我弟弟,他的精神,有点问题。”</p>
夏燃愣住了。</p>
安醇试图跳窗而出的身影,他在宾馆里流露出的不似作伪的害怕,还有他蜷缩着躲在自己膝盖下的样子,一下子全涌到了夏燃眼前。</p>
夏燃将手缩了回来,胳膊环在胸前,斩钉截铁地说:“果然是。”</p>
她忽然一拍巴掌,指了指安德,脸上的表情活泛起来,看到安德冰冷的视线时,恍然意识到自己兴奋过了头,勉强绷住脸,说了句:“我看也有点像。”</p>
看在安德有个生病的弟弟份上,夏燃痛痛快快地原谅了他。</p>
这次不用安德催促,夏燃就自发地将遇到安醇的经过,他的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p>
当然,她想要殴打安醇那一段轻抹淡写地一句带过了。</p>
夏燃讲的唾沫乱飞,眉飞色舞,偶尔停下来一看,发现安德竟然在记笔记,嘴角绷得紧紧的。</p>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速记本和一只笔,一边听着一边认认真真地写,在听到安醇还要来找夏燃时,笔尖一顿,扭头看向夏燃,眉尖微蹙道:“他还想干什么?”</p>
夏燃一摊手:“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不就得了。”</p>
安德摇摇头。</p>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夏燃,实在不明白夏燃什么地方吸引了安醇,让他说了这么多话,还在受到惊吓的瞬间扑到了夏燃身边寻求安慰。</p>
以往承担保护人责任的,可都是他这个哥啊。</p>
安醇对人的戒备心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力,特别是对于男人。像夏燃这样外形像男人的女人也同罪论处。</p>
安德苦思无果,只好先把笔记和笔收起来,塞到大衣的口袋里,语气沉沉道:“他不会告诉我的,还会发脾气。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他偷跑出去了。”</p>
夏燃的眼角一挑,惊讶道:“偷跑?”</p>
安德点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这次看来是真得动了气,非要做点什么不可。”</p>
安德手指搓着眉心,可眉心的疙瘩却怎么都揉不开。</p>
这个男人从昨天见到毛衣上的泥巴开始,就失去了睡觉和思考的能力。他浑浑噩噩地坐在安醇房门边,和睡熟的安醇仅有一墙之隔,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p>
这是第一次,他明明白白地理解安醇的愤怒和诉求,却不能像往常一样毫不犹豫的妥协,在弟弟生气和发作前,就将他的情绪安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