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腾出一只手来,用力在小侄儿手臂上方的软肉上一拧,小侄儿果然又嚎哭起来,怯怯地退了出去。
跟在张旭樘身后的护卫和下人面面相觑,全都脸色难看。
张旭樘心中燃起绝望的黑色火焰——张家无可挽回的落魄了。
哪怕张贵妃还在后宫受宠,哪怕他还在燕王府上做长史,哪怕今上还在垂问,可是一个家从后宅开始混乱,便是衰败之兆。
奶娘这个吃干抹净,放下碗筷,抱起了小侄儿,又把他往怀里搂,往怀里藏“小笨蛋,小可怜,往后除了奶娘,还有谁疼你,你记住了,往后长大了要孝顺奶娘”
她心里明镜似的,这个小孩子没娘,如今夫人也没了,往后只要拿捏好他,自己便是好日子不断。
于是她打一棍子给颗枣,把小侄儿又哄笑了。
小侄儿的小脑袋晃来晃去,忽然停住,看向窗边“二叔!”
奶娘一惊,顺着小侄儿的目光看过去,就见窗户缝隙里,有一直冰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
“二二爷!”奶娘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侄儿跌到地上,又哇哇哭了起来。
奶娘不知道张旭樘看了多久,只知道张旭樘的眼神渗人,看她的时候好像是在看个死人,越发的慌乱,忘了把小侄儿抱起来,就匆匆忙忙开门请罪,跪在地上颠三倒四的说。
张旭樘没有看她,而是对小卫道“换个奶娘,把子厚抱我那里去。”
小卫连忙点头,越过门口跪着的奶娘,进去抱张子厚。
张旭樘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转身往外走,低声问“二爷,这奶娘是不是发卖出去?”
张旭樘不带感情地回答“活埋。”
打了个哆嗦,犹豫道“二爷,眼下恐怕不好办。”
他略微抬头,看到张旭樘恐怖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让他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二爷,现在家里正在办白事,来往的人多,又又有女客,随时会进后院,恐怕会有些不妥,不如先卖出去,到了外面再动手。”
张旭樘听了进去,点了点头“去办。”
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不想在一个奶娘身上多浪费时间。
很快,一行人就走进了曾经的玻璃花房——这里改了个地牢。
杜澜还活着,只是让人打成了一滩烂泥——嘴太硬,硬的浑身都打烂了,嘴还没开过。
地牢之中阴暗湿冷,一盏油灯点在墙角,闪烁出昏黄的光,杜澜蜷缩在地,知道四周站着死士。
麻木不仁、没有人性的死士,其中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人还活着,但是灵魂已经半路夭折,从身到心都浸入了张家这一团死水之中。
这些人连呼吸声都不起眼,像是一团团雾气,弥漫在他四周。
他在这种无声地注视下,一动不动地蜷缩着,眼睛让血糊住了,睁开看到的都是红色,爬起来也看不出什么。
而且两条腿都断了,略微一动就是剧痛袭来,疼的他浑身发颤,所以还是不动的好。
他闭着眼睛忍痛,也算不清楚过了多久,就在他浑浑噩噩之时,头顶上传来沉重的拉开木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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