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岭。</p>
愁云凝结，天风苍苍。</p>
战鼓声回荡，鹿岭北，一片开阔，蒙戈的骑兵在荒野上，摆好了阵势，蒙戈正骑在马上，等待着哨探的汇报，一旦找到过岭的山口，或者坡度平缓的地段，他们就能一鼓作气，冲破肃州营的防线。</p>
“可汗，我看他们兵力并不多，不如我们分三路，同时发起冲锋，直接冲过去吧。”蒙戈身后那个年长的随从说道。</p>
“不可，中原兵法说过，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他们抱必死之决心与我们一战，依托有利地势，纵然我们赢了，也必定是损失惨重。”蒙戈明白，他经不起太大的损失，这次带出来的是蒙胡全部的精锐，若是不能迅速占领肃州作为根据，等上国反应过来，援军一到，和他们打起消耗战，那就全完了，而且正值冬季，他的骑兵们只能以战养战，不停攻略。</p>
那年长的随从点点头，不再说话，紧紧盯着岭上的动静。</p>
……</p>
蒙戈的战马有些躁动，他轻轻拍了拍马背，安抚着。</p>
忽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入蒙戈的耳朵，蒙戈抬头一看，他的哨探伏在马背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p>
那战马甩了甩头，慢慢走到蒙戈马前。</p>
“可汗，前面有山道……”那哨探尽力说完，头一扭，摔了下去。</p>
蒙戈眼中一亮，一拉缰绳，勒马往哨探说的方向跑去，身后的卫队赶紧跟上，大军也纷纷调头，跟着蒙戈的方向。</p>
岭上，年轻将军看了一眼，像是一股洪流正在转弯，十分震撼。</p>
“将军，我们派去的兄弟尽力了……”偏将刚刚得到消息，派出去的小队全部战死，蒙胡的探马还是跑了一个，山口已经暴露。他说完，看了看将军，本以为将军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将军很平静。</p>
年轻将军沉默一阵，忽然笑容浮现。</p>
“无妨！无论怎样，都是一战。”年轻将军正色道，心中此刻已经完全释然，方才见蒙胡军阵，十分震撼，竟生出一丝畏惧，转念又想起儿时，常听父亲讲起祖父大破蒙胡的故事，那时候，蒙胡倾全国之力，二十万大军与祖父带领的十万大军战于漠南，祖父与同袍同心戮力，英勇奋战，漠南一战，蒙胡溃不成军，远遁漠北……那时，国何其盛哉！</p>
而今，就像是个笑话一般，蒙胡五万大军，长驱直入，竟然站在了鹿岭前耀武扬威……</p>
年轻将军越想越悲，不禁叹息。</p>
“将军，您怎么了？”偏将见将军异样，便关心问道。</p>
“我……没事……虽不能承祖辈雄风，但十年报国，又岂容蒙胡欺我中原无人？”年轻将军悲愤不已，紧紧攥着拳头。</p>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偏将也颇为感慨，同生共死十年，又何惧此时？</p>
“告诉兄弟们，如果有人还能活着……嗯……”年轻将军说着，忽然心中沉了下去，一个疑问，还会有人活着吗？</p>
“将军，末将斗胆，这话，您还是别说了，见外。”偏将笑了笑，说道。</p>
年轻将军眉头一皱，转而又苦笑，也是，见外了。</p>
战鼓声忽然紧了起来，将军赶紧往岭下看去，整个蒙胡大军已经完成转向，向着山口全速进发了。</p>
“他肯定不会走那条路。”年轻将军断定，因为那个口子很狭窄，根本不适合骑兵通行，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p>
“那……他们这是……”偏将不解道，难不成他们想绕过鹿岭，这不可能啊，这得绕到猴年马月去。</p>
“那边布置了五千人，守住那个通道应该是够了，不过……”年轻将军一时搞不懂蒙胡人要搞什么名堂，总觉得自己的那个对手似乎胸有成竹，十分自信。</p>
偏将一看将军都没看明白，自己还是闭嘴吧。</p>
“你在这里守着，我带人过去看看。”将军想了一阵，吩咐道。</p>
“是！”偏将严肃道。</p>
年轻将军便提了两千人马，从岭上往山口那边摸了过去。</p>
一时，岭上岭下，仿佛在赛跑一般。</p>
岭下马蹄声如远天雷动，岭上脚步声如一股湍流。</p>
汗水，在肃州营士兵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痕迹。</p>
将军脚步轻快，在坎坷的岭上，身形轻盈，显然，他经验相当丰富。</p>
大约一柱香功夫，一道宽宽的裂缝出现在将军眼前，裂缝边上还趴了四五个士兵，正观察着情况。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走到那裂缝边上，往下看了看，又看了看四周，有些发愁。</p>
这裂缝像个隧道，上窄下宽，如果伏击，也很难重创敌军，骑兵速度实在太快，除非堵塞这通道，只是就怕时间来不及了。</p>
“冷无双呢？”年轻将军突然焦急的问道。</p>
“回将军，千夫长正带人堵路呢。”那伏在地上的哨兵赶紧起身回答。</p>
“其他那几个小子呢？”年轻将军心中稍稍放松了些，还好，这家伙反应挺快。</p>
“回将军，其他那几个小子……哦……不对，千夫长们在路中间布阵呢。”那哨兵叽里咕噜说说顺了口，张嘴就是那几个小子，一说出口，就察觉失言，赶紧改口。</p>
年轻将军见状，哈哈大笑，拍了拍那哨兵。</p>
“兄弟们，跟我来！”年轻将军心中大悦，这几个兄弟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让他失望过，这次，也一样。</p>
很快，肃州营在这条山道入口处布置了障碍物，七千人马结了许多小方阵，等待着蒙胡人的到来。</p>
隐约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楚。</p>
山道两旁，是风化的砂岩，抬头看去，只有一线窄窄的天空，送来些许光亮。</p>
一块大岩石上，几个年轻人坐在上面。</p>
“喂，无双，这次，我一定赢你。”千夫长柴汉扯了扯扎在盔甲里的袖子，朗声道。</p>
“还不放弃吗？”冷无双无奈笑道，柴汉每回打仗总要和自己比一下，结果每回都是输，每回都是自己先斩获敌酋。</p>
“我说老柴，你咋就这样儿个执着呢？”靠着岩壁的杨丹青还是那一贯的奇怪口音，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这是哪儿的口音。</p>
“哎，老柴，你这第七十九回了吧。”躺在岩石上的史砚扳着老葱一般粗的手指头算了算，说道。柴汉这话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p>
“咋了嘛！还不准我老柴进步了吗？”柴汉见遭众兄弟嫌弃，生气道。</p>
“行行行，俺服你，加油！老柴，加油！”赵去国摸了摸大胡茬子，一脸敷衍。</p>
“嘶～我说你们……今儿是故意的吧。”柴汉瞪着眼睛撇着嘴大声道。</p>
“哈哈哈……行了别闹了，要拿本事说话。”年轻将军帮着柴汉下台。</p>
“你们几个看看，看看，还是老霍讲究，够意思。”柴汉一脸鄙夷的指着几个人说道。</p>
“老赵，你问问，啥味儿？”史砚坐起来，动了动鼻子，一本正经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