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恩垂头。“房里。”</p>
霍元甲道：“来福，去把银子搜出来！”</p>
霍廷恩此时心里，不由自主震颤起来，不一会儿，来福老实的将银票拿来，霍元甲还不罢休，势必查个水落石出。“账本给我取来！”来福不敢隐瞒，连去取来账本。</p>
霍元甲一看账本，上面每一笔帐记得清清楚楚，顿时明白帮助霍廷恩之人是谁。“来福，好啊！”</p>
来福大惊跪下。“老爷，是老仆迷了心窍，还望老爷开恩。”</p>
来福干脆认了，反正他赖不掉，真要仔细查也无法隐瞒，了然霍元甲脾气的他知道，不如干脆认错，反而能从宽处置。</p>
翠翠也道：“爹爹，不能怪来福叔的。”</p>
霍元甲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来福，日后勿要助纣为虐！”</p>
李西来等人便与一众下人在厅内等待，等霍元甲一笔笔核对账目，良久，日头西沉，李西来等人腿脚发麻，跪在地上的霍廷恩更不用说，但他脸上毫无不适，身子亦不曾歪曲半分。</p>
霍元甲合上账本，一点钱钞，厉声责问。“说，还有五百两银子去了哪里？”霍廷恩道：“孩儿使了。”</p>
霍廷恩不敢对视，霍元甲大步上前，揪起霍廷恩头发，强自让其与他对视。“使去哪里了！”</p>
霍廷恩自是不说，气得霍元甲眼看又要打人，来福连忙劝住。“老爷，少爷重伤初愈，万不能再添新伤。”</p>
翠翠也跟着劝。“爹爹，饶了三师兄吧。”</p>
陈真同样道：“对啊，三师弟伤刚刚好。”</p>
李西来却不语，盖因他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年轻女子小步而来。</p>
霍元甲一张脸阴晴不定，揪住霍廷恩头发的手微微颤抖，蓦然传来一声惊呼。“廷恩，你……”</p>
霍廷恩顿时面色惨白，乍然回头，一头短发被霍元甲揪断几根尚不自知，只因他看到门口的女子。</p>
季如霜这些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好，霍廷恩自那日拒绝，便有数月没有去看过她，直让她以为自己被抛弃，却又偶然听闻霍廷恩被王府的人打成重伤，伤了筋骨，季如霜苦苦忍耐心中看望的渴望，一个人夜里不知哭了多少回，今天终于鼓足勇气，走出小宅，想要来看霍廷恩伤势是否恢复。</p>
霍元甲瞳孔一缩，这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更唤出廷恩两字，两人关系岂是泛泛，为何他不得而知。</p>
霍廷恩道：“你怎么来这里？快滚！”</p>
一句话便让季如霜委屈的哭出声来，她怎么会想到是这种绝情之语。</p>
见霍廷恩脸上青肿，跪在地上，被霍元甲责打，季如霜又心痛无比，她缓步接近，跪在霍元甲面前。</p>
旁观的李西来咂咂嘴，这姑娘和李种有几分相似，霍廷恩之前夜夜不归，便是为了此人？</p>
季如霜满脸凄苦。“霍师傅，您要打要骂都冲我来，不要再责打廷恩了，都是我的错，一介风尘……”</p>
听到‘风尘’二字，霍元甲面色惊变，“混账！”声音中夹带几分慌乱。</p>
含怒一脚便踹来，霍廷恩哪里遭受的住，身子倒退飞出。</p>
季如霜话语顿住，冲到霍廷恩身前，抱住口鼻溢血的霍廷恩，拿出手绢为他轻轻擦拭。</p>
霍元甲额头青筋暴跳，现在事情不是霍廷恩贪了一些银子那么简单。“都给我出去！”霍元甲大吼。</p>
一众下人颤颤巍巍走出，霍元甲望着地上两人，面色变换不定。“你们也出去。”竟是向李西来三人。</p>
翠翠陈真担心的望了霍廷恩和季如霜一眼，不敢违抗霍元甲的话，俱都出了大厅。</p>
待人走尽，霍元甲坐在主位，望着两人，气极反笑。“好哇，好哇！竟然瞒着我，金屋藏娇，这样就罢了，还是个青楼女子，你这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对吗？我霍元甲为何生出你这种孽种？”</p>
说着说着，霍元甲留下泪了。“霍元甲死后，有何面目面对霍家列祖列宗？”</p>
胸口怒气与郁气交织不散，霍元甲只觉胸口一痛，心脉竟然受损，‘噗’一口鲜红喷洒而出。</p>
两人搀扶着站起，霍廷恩低下头，不让霍元甲看到他眼中快意神色。“爹，孩儿知错了，都是孩儿的错。”</p>
现在这句话，没有让霍元甲心中升起欣慰，他心中只有悲凉，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的悲凉。</p>
“如实说来！”霍元甲闭上眼睛。霍廷恩复又跪下。“是孩儿不好，爹千万不要为孩儿气坏了身子。”</p>
霍元甲蓦然睁开双眼，眼中尽是血丝，他狠狠盯着季如霜。“给我从实说来！”</p>
夹在中间的季如霜微微发怔，本是粉白的脸毫无血色，她望了眼父子二人，说出与霍廷恩相遇之事。</p>
霍元甲不语，只是呼吸声渐渐微弱，似乎是睡着了，当说到霍廷恩买了宅院，为她赎身，两人进屋时，季如霜脸上一红，正要说两人什么都未发生。</p>
霍廷恩道：“是孩儿年少轻狂，贪念肉欲，与如霜云雨过后，心生邪念，故以才去镇亲王府，受伤的日子，孩儿剖析自身，自感铸下大错，但如霜温柔体贴，孩儿早已对其牵挂极深，终身非她不娶，如今既然瞒不过爹，孩儿恳求父亲准许孩儿娶如霜过门。”季如霜大睁双眼，心中欢喜之情，让她说不出话来，也让她没看到霍廷恩眼底的诡异神色。</p>
霍元甲一听，再度喷出一口鲜血，“你这孽畜，是要毁我霍家门楣！”霍元甲的声音弱不可闻。</p>
季如霜呆住了，不仅是因为霍元甲闻言口吐鲜血，单看如此，她的希望便渺茫不可及，更因为季如霜她看到了。</p>
她看到霍廷恩诡异神色背后的东西，那是某种快意，或许霍元甲没有发现，他一开始也没发现，但现在，她看得真切。</p>
一瞬间，季如霜心中喜悦一丝不剩，如同飓风刮过，不存分毫。</p>
霍廷恩的谎话，并不是为她而说，季如霜面色惨白。</p>
霍廷恩仍垂着头。“爹若是不答应，孩儿跪在门外死也不起来，此生若不能与如霜成为夫妇，孩儿甘愿一死，父亲，求求你开开恩，就让孩儿娶如霜过门吧！她是个好女孩，虽然出生青楼，却如青莲般不沾污垢，孩儿也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媳……”霍廷恩话语一滞，盖因他看到季如霜灰暗的双眼。</p>
心中颇有些悸动，那黯淡甚至不经意间斩却他心底满溢的快意一丝，但一丝，实在不足为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