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浩枕着双臂,仰面躺在光板床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昏黄,眉宇间满是淡然。</p>
三天了,他在这间逼仄的小屋里,吃了睡,睡了吃,巴适的连小肚子都有些凸起。除了见不到老婆孩子以及那俩死党,略显孤寂之外,这大概是他前半生最为向往的安定生活了。</p>
“要是能一直这么待下去,倒也不错。”他眼珠子动了动,喃喃自语道。</p>
这时,门响了。</p>
他笑了笑,说道,“午饭有些咸了,晚饭但愿……”</p>
话说到一半儿,他已经闻到陌生人的气味,便收了声,缓缓的坐起来。</p>
是宋志杰。</p>
“骡子,好久不见。你可是有点发福啊。”宋志杰手里捧着几个餐盒,提溜着一瓶白酒,笑眯眯的说道。</p>
骡子凝目望着他,好久之后才哈哈大笑,说道,“听说你已经是正团级了。恭喜,恭喜。”</p>
“草,搭把手啊。就这么大爷似的看着?恭喜个毛线,我这狗屁正团还不是捡你们剩下的?又有什么可拿出来吹嘘的?”宋志杰用脚踢了一把椅子,把餐盒都放在椅子上,没法子,这屋里没桌子。</p>
宋志杰拧开白酒,找了俩纸杯,满上。</p>
骡子目光闪了闪,笑着爬下床,盘腿坐在地上,望着酒菜,说道,“你不在明书记身边,跑这儿来做甚?”</p>
宋志杰嘿然而笑,摇头说道,“一点没变,还是那操行,你们三人里,要说谨慎,连冯三都逊你一筹。我都上门了,你说来干什么?”</p>
骡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淡淡的说道,“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明白。”</p>
宋志杰被噎的够呛,望着他好半天,才苦笑道,“看来不让你安心,这顿酒是喝不成了。”</p>
说完掏出电话,接通,“呵呵,三哥,你猜的没错,骡子他……还是你跟他说吧。”说完将手机递过去。</p>
骡子没有接,用手指敲了敲椅子。</p>
宋志杰没法儿,只好把手机放在椅子上,怒目圆睁的瞪着他。</p>
骡子也不理他,慢慢的俯下身,将耳朵靠上去,说道,“三哥,是我。”</p>
电话里传来冯三的声音,“就他一个人吧。”</p>
骡子翻眼看了看宋志杰,低头嗯了一声。</p>
“今晚你听他的安排,见了明书记,问什么说什么,不要多说,也不能乱说。万一……,你自己掂量着办。你的老婆孩子十分钟前已经登机,第一站是HK,接下来……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咱们一世兄弟,但愿来生依旧是兄弟。”电话里冯三的声音沙哑,略显惆怅。</p>
骡子大惊,顾不得宋志杰在身旁,急忙问道,“可是任总那里有什么不妥?”</p>
“做你该做的事儿,忘记任总之前怎么交代你的了?”冯三的声音猛然拔高,已是严厉起来。</p>
“三哥,我……也想留下来……,任总既然已经把婆姨们安顿好了,我……”骡子一脸不安,小声说道。</p>
对面的宋志杰一直在听着,嘴巴抿的紧紧的,可眼中惊骇欲绝的神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p>
“放屁!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p>
?几大家子人,连任总的妻儿老小都交给你照看,你他妈的以为是让你享福去了?骡子,老子就摊开来讲,这一次包括任总,上上下下就没想着能囫囵过好这个年。记住了,我再说一次,你给老子按着任总交代的去做。”冯三有些暴怒,气急之下,开始吼了起来。</p>
骡子面色惨然,眼眶红了。</p>
这时电话里的声音换了,“骡子,一切都拜托了。”</p>
居然是任凯!</p>
骡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稀里哗啦的往下落,也不管电话那头根本看不到,犹自不停的点头。</p>
“我知道这个电话远不止骡子一个人在听,没关系。趁着这个机会,我再重申一次,骡子只是复制品,我才是正版。如果,他要有什么意外,我也不问这个意外是真是假,该出现的和不该出现的后果都会出现。这一点,我想你们应该心里有数。”说完电话便挂掉了。</p>
骡子呆呆的望着逐渐变黑的手机,好一会儿才抬头笑道,“让宋团长见笑了。来,我先干为敬!”说罢操起纸杯,一口咽下,结果被呛在喉管里,大咳不止。</p>
宋志杰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喟然长叹道,“唉,骡子。要说这么些年,我宋志杰还真没服过谁,除了你的这位东家!两月前,省政府门前的那场对峙,我恰逢其会守在现场,眼瞅着郭建军就要被带走,却被他硬生生的抗下来,直到最后翻盘,龙小年败北。三天前,乌龙县枪击案事发地点,我也在现场。连明书记都骂他胆大包天!可随后……陈功成身死。”</p>
“这一次,更是连明书记都没有想到。被各方势力找了这么久的生死簿居然是个大活人!而且通过一场戏中戏,暗度陈仓,已经到了明书记的眼皮子底下!其心思之缜密,叹为观止。骡子,说句不该说的话,有他在后边挺着,这天下,无论何地,你都可以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