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一章 不争不辩(1 / 2)

夜渐深。

天渐凉。

旧庙门口一如既往凄清冷寂。

门头匾额未被摘去,却无法看清上书庙名。

白日里不需仔细甄别,即可通过门面上岁月和尘土难以遮掩的痕迹,想见当年狼藉之状。

没有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便不太难接受。

只是寻常时候,庙中除了那尊泥胎石塑的供奉神像,再不见他物。

旧庙所祀奉的真神,是道门中赫赫有名的真武大帝。

传说昔时的三丰真人便是真武大帝凡间化身,故而长久以来中州道门执牛耳者非武当莫属。

荡魔天尊理所当然地成了武当入世救危的代名词。

然,因外夷劫乱而元气大伤的武当,十数年来退居一隅,明哲保身,甚至险些闭门守山。

曾仗剑蹑踏龟蛇、尽诛天下邪魔的真武子弟竟成了缩头乌龟,再不能守护各方安宁。

各地真武庙先是香火渐断,再之后便被绝望而愤怒的人们打抢则在情理之中。

特别是当手眼通天的十二天煞门、有求有应的兜率帮、管吃管住的红衣教,乃至卖命求存的幽冥教逐步兴起闯入大众视野中后,求神拜佛上香祈愿者更少了。

是正是邪可非江湖人自己说了算,于水深火热中生活的底层黎民百姓们就不是那么在乎。

对走投无路、绝望求存的人来说,所谓的名门正派接济能力太过有限,还不如这些邪门魔教来得实在靠谱。

若非泸州郡一直较为富足,否则这真武像也要被众人合力推倒砸碎,哪会给这假神仙留颜面?

旧庙中这尊“真武大帝”,十几年如一日独守空房,间或迎入些寡穷乞残借地避寒。

昼夜无雀鼠,过路人连撒泡尿都欠奉,生气一年不比一年。

偏生这些日子里,尤其夜间,总有闲人跑来相伴,很是稀奇。

今夜庙里比起近几日稍欠热闹,却仍有七人在内。

并排躺着的二人,鼾声与肚皮一大一小,此起彼伏。

一个光头倚坐门边假寐,时不时被夜风挠痒了耳朵,便伸指掏掏。

一个青丝及地的清瘦男子盘膝打坐。

穿着夜行衣的年轻人和白衣书生则围着一个面具人自成一方。

鬼魅妖姬已不知东去几里地,笑面弥勒方才将与其有关的过往讲完。

或许还是对这位常年以面具示人的神秘高手心存敬畏,素来性子活脱不省事的鸡蛋和梅怀瑾听故事时倒老实乖巧得很。

就连惊叹咋舌也小心翼翼,至于有所疑问,自然留待将完后再问个清楚。

鸡蛋捋了捋思绪,这才问道:“依弥勒帮主之意,姜兄弟这回是祸躲不过,鬼魅妖姬非得杀他不可?”

笑面弥勒微微颔首,道:“有因必有果,人是死在他手上,总得为之付出些代价。”

鸡蛋试探着问道:“那在弥勒帮主看来,姜兄弟能成功逃过鬼魅妖姬复仇的可能性有几成?”

笑面弥勒不假思索地答道:“不到一成。”

鸡蛋不急,梅怀瑾先急,说道:“命不该绝必有救,大难不死有后福,姜兄弟这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总不至于被这娘们收了吧?”

当梅怀瑾说到“娘们”二字时,鸡蛋似乎瞧见那笑意憨态的面具之后,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

然而旧庙中未燃灯火,相互都看不见面容,遑论还隔着层面具,鸡蛋只得当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