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谷中,草庐里。
桌椅七八,老少一对。
二人站在一方桌前。
桌上有一长匣。
尽管目力不佳,可在姜逸尘走近草庐时,便已发现桌子上的物事。
毕竟此中只有一方一圆两张木桌。
圆桌上是两大茶杯,方桌上唯此长匣,尤为显眼。
只是身为来客,在未经主人家的同意前,姜逸尘总不便去擅动。
此时,在药老的眼神示意一下,姜逸尘才揭开长匣上的盖子。
匣中躺着一柄剑。
姜逸尘对此不太意外。
他眯了眯眼睛,看不清匣中剑的颜色,只能瞧出是深色的。
那剑看上去并不出奇,若非用绸布裹着,有匣子装着,而是被孤零零地搁在外边的话,倒不容易引起人的留意。
善用剑者,多多少少都会相剑。
姜逸尘亦不例外。
粗略一看,他还无法对此剑好坏下定论。
但只此一见,在他心中对此剑已有个大致评价。
——古朴而内敛,历时恐百载有余,应是柄藏剑。
姜逸尘正如此想着,已听得药老在边上抚须念叨着。
“你们前日刚落脚,这剑隔日便到。南宫在来信上随意提了嘴,大意是说,便是连幽冥教的隐之剑落到你小子手里都没个好,铸造得再精良的好剑给你也只是被瞎霍霍,还不如送柄实用的给你。不过,这剑我看着怎么觉着有点像老古董呢?”
药老口中的南宫自然是老伯左膀右臂之一的南宫雁。
姜逸尘没想到南宫雁会千里赠剑,更不敢想象那看似老实巴交的南宫叔当真会如此挖苦自己?还是说都是药老在转述时特意添油加醋的?
经这小半会儿的短暂相处,他约莫有八分把握是后者。
然则,老人家终究是长辈,自己不好反驳什么。
更何况所言非虚,皆为事实,自他出岛历练以来,真不知有多少柄剑被自己玩坏了,呃,不对,是被毁坏了!自己虽非爱剑如痴,却也心疼得紧啊!
回想起那一柄柄毁损于自己手中的剑,姜逸尘便心痛到无法呼吸,不见多少皮肉的面颊微微抽动着。
“噫咦呀!嘿!”
突闻一阵咿呀怪叫,姜逸尘回过神来,赶忙一闪身扶稳了药老那摇摇欲坠的身形。
“没,没事儿。”药老嘴上说着没事,鼻中分明喘着粗气,复又阴阳怪气道,“我说这南宫是不是对‘实用’两字有什么误解?这么沉的剑好使么?”
药老一面埋怨着那远方的人儿,一面用双手托起从长匣中取出来的剑,丢入姜逸尘怀中。
渐渐地,姜逸尘已开始适应了药老的顽皮劲儿,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理会这些老一辈间相隔千山水的“冷嘲热讽”,自顾自地打量起怀中剑。
南宫大叔能拿出手的藏剑自当是好剑。
这剑不出奇,不入眼,剑鞘上的纹路粗细不一更谈不上有何美感,乍一看更像是根扁长的烧火棍,且是通体烧成炭的烧火棍,和古朴稍稍能沾个边。
带着剑鞘,长度都未逾三尺,剑身偏短。
这样的剑看来不比冰棱剑重,大概便如桌上装满水的大茶杯。
入手份量却有隐之剑的三分一,相当于半桶水的重量。
正因此,才导致药老判断出错,猝不及防下险些闪了老腰。
姜逸尘右手握着剑柄将剑拔出,剑锋于悄无声息间出鞘。
剑是黑剑,同剑鞘一般,墨黑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