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六章 定局之赌(1 / 2)

滴答!

悬于房檐下的雨滴,躲不过坠散的命运。

在场众人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

此时此刻。

少有人会去在意黄青玄口中的有趣之人会是谁。

又是否是通过这有趣之人对他们各方意图了然于心。

毕竟在他们看来,能让这般屹立山巅之人心有动摇而付出行动者,亦非凡俗之辈。

而这般屹立山巅之人要想探知点江湖信息,又岂非信手拈来?

众人眼中似乎只剩那三张手牌。

单张手牌大小堪比四张牌九的牌具凑合而成,厚薄度却不及后者四一,可谓世间仅见。

即便是在黑夜中,三张手牌上的颜色仍清晰可辨。

也是那三张牌将决定着各方接下来的命运走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任人宰割,不过如此。

唯一异同只在于,持刀者还准允砧板上某条鱼做最后一次蹦跶的机会。

谁愿意去当那条鱼,把握住那唯一的蹦跶机会?

黄青玄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每个人都觉得那势有千钧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几乎要被压得喘不上气来。

“我们俩是自成一方?也能做选择?”

牛轲廉当先开了口,虽非血脉相连,他却能感觉到臂弯中的小花,在压抑着心中的恐惧,不想让他,让大家伙儿为之担心。

黄青玄笑着应道:“刚刚是这般说的。”

关于黄青玄,牛轲廉倒也略有耳闻,此时他和小花被单独摘出来,不知对这些专程来助他和小花脱困之人是福是祸。

他想了想,问道:“那我们有哪三样选择?”

黄青玄手指微微一动,三张展开的手牌收束为一,留于最前面的是玄色牌。

“不论是你们哪方来选,这张玄牌都只代表了一个答案。”

黄青玄先是正面众人,而后微微偏头,摆出了个奇怪的手势。

左臂横胸在前,右臂伸展在侧,双手掌面朝上,十根手指齐齐指向立于侧后方的何雷。

这似是黄青玄特有的引荐方式。

“届时将劳请老何小露一手。”

“尔等能否活命?会造成多大动静?将引来多少人?”

“我也不得而知了。”

待黄青玄话音一落,便听得何雷一声轻哼,想来他也才知此来是为作何。

不过也只这一声轻哼。

当年他选择北去,是因莽荒之原地广人稀,风声虽大却鲜少落雨。

数十年如一日,他总算将自己过人的听觉打磨得收放自如。

漂泊日久,他都快不记得故土是何模样了,他也想回来看看以前未曾细看过的风景。

对黄青玄所为,他颇为不屑,但他打不过对方,便也不好不依,权当是个交易吧。

与何雷相较轻松的神色一对比,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此处虽离镇上有七里之遥,可有何雷在此,何愁闹不出大动静?

届时,纵然他们能合力扛过狂夫何雷的魔啸功和天鼓诀,也必将招致多方势力云集七里窑。

那是在场各方都不想见到的局面,人数越多,场面越乱,变数越不可设想。

黄青玄未去理会众人乃至何雷的反应,撤回双手,重新展示出右手手牌。

这回置于最前端的是青牌。

“据说你们父女此行将往岭南而去?”

“是。”

“只要能抽中这青牌,黄某人自将送佛送到西。至于其他人,自哪来回哪去便是。”

听到这,众人神色各异。

俞乐无动于衷,双手环抱在胸,似在琢磨若由他来抽牌,黄青玄会给他怎样的选择。

织女咬唇蹙眉,要不是为了牛郎的病,她也不会掺和进这浑水,若是抽牌情况于她不利,还当另做打算才是。

飞飘等人则审慎以对。

由黄青玄亲自护送牛家父女,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甚至不需再费任何人力物力,牛家父女便可一路风顺抵达岭南。

然则赌局中的各种彩头,不说份量绝对对等,也不当是天差地别。

青牌既是份好彩头,足可想见黄牌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只见青牌被调换为黄牌,黄青玄接着道:“若抽中这黄牌,我也无意取你父女二人性命,只是,一路护送你们来的这些人,再无法活命。”

牛轲廉听言心下黯然,也抬手示意正打算走来同他商量的飞飘。

或许在洛飘零的授意下,飞飘等人此来都做有牺牲准备,更何况若能抽中青牌则皆大欢喜。

慈不掌兵,为将之时,牛轲廉未尝没做过死一人而全万人的抉择。

但他终究不为将久矣,只是个卸甲归田的老将,他实无勇气因那未到来之事,将十数人的性命当作筹码下注。

“那我呢?”织女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硬,同为十四恶人,过往岁月中她也只曾远远一睹这位恶人之首的风采,这还是她第一次同黄青玄对话。

事已至此,她自然希望能由自己去赌自己和阿郎的未来。

黄青玄倒是很干脆地说道:“抽中青牌,我非但会帮着你们把牛家父女送回幽京,牛郎的病,我也包准找人医好;抽中黄牌,你可自行离去,牛郎的命,便留在此地吧。”

听罢,适才那般苦战都毫发无伤的织女不出一言,薄唇上破现血红,杏眼中晶泪闪动。

黄青玄吃准了她的命门。

她还能活到现在,全指着阿郎的陪伴,阿郎的命要没了,独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而后俞乐也黄青玄那得知了他存在的选择。

青牌,黄青玄将为之杀了牛家父女。

黄牌,则将被卸去双臂。

对于素来引以四大公子之名为傲,又以剑为好之人而言,若无双手,徒留一命亦是枉然。

飞飘等十数人的抽牌彩头则为,青牌渡过此关,黄牌留下半数人性命。

听毕黄青玄为四方所设的赌局彩头,不难发现其中皆带有三分利诱,却有七分让人难以举重若轻,而各方的彩头间,或多或少都有所牵连,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当然,黄青玄此举也并非算无遗策,其中还有处小纰漏。

那便是高估了俞乐杀牛家父女的决心。

以致先前最为惴惴不安的俞乐,再不需为要否抽牌而恼。

只要抽牌者不抽到黑牌,余下任何结果他都能一笑置之。

场中再次陷入静谧无声的状态。

檐下,瓦间,滴滴落雨啪嗒落地,碎散泥尘间。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淌过。

漆黑夜色里,没人瞧见穹顶上那片片云朵正被悄然拨散开。

一盏茶后,仍无有人有那站出来做抉择的勇气。

皂纱轻摇。

姜逸尘收住了险将踏出的脚步。

从老伯,从听澜公子,从洛飘零,乃至哭娘子、夜殇等善于运筹帷幄者学来的思考推敲能力,很快让他注意到了今夜发生种种之中的蹊跷。

黄青玄和何雷的出现大有蹊跷。

蹊跷之处在于太过小题大做。

方才黄青玄自也提过一嘴,发现七里窑处的动静实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