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紫衣侯这步峰回路转,反将一军,委实走得绝妙,单说平日里心高气傲如他竟当众贬低自己,夸赞一个小辈,实属难能一见!
远端石坪上,瞧见这一幕的姜逸尘暗道:这紫衣侯背后果真有高人指点,而开场这出戏,便是为了更好地带出后边的主题,洛兄向来将计就计,不必担心。只是,这幕后之人真的会是朝廷中的势力么?今日两盟间仅有两种结果,两败俱伤,或抛弃前嫌,握手言和。两种结果,截然相反,谁的受益最大呢?
在姜逸尘思忖之际,洛飘零已答复道:“少林寺中重物丢失,洛某为客,本该主动配合调查。然而,事发不到半个时辰,已有多方人马齐至,反客为主,要帮少林捉贼捉赃,尚未见着洛某,便一口咬定是洛某盗走金印。此间之事,蹊跷至极,洛某深感不安,遂落荒而逃,倒让诸位见笑了。”
“阿弥陀佛!确如洛施主所言,当时事发蹊跷,贫僧也心觉奇怪,故而,并未命弟子阻拦洛施主去路。”清心方丈此番证言,无疑是在帮衬洛飘零了。
洛飘零拱手致意。
紫衣侯见此,也不以为意,仍道:“那在下是否可理解为洛副阁主对少林金印觊觎已久,早有蓄谋,此去少林不甚走漏了风声,群雄闻风来援,不早不晚撞上洛副阁主正要离去,洛副阁主心知不妙,这才溜之大吉。”
紫衣侯顿了顿,刻意扬声道:“否则,还怕少林大师和各位江湖同道们不会给你个公允?”
众人听言,不禁暗叹,这紫衣侯当真一改往常有勇无谋的莽撞,句句攻势如潮,一针见血啊!
洛飘零笑道:“洛某当日既选择一走了之,今日再怎么争辩,终是理亏了些,权且当洛某确是盗印者,那您认为,洛某是出于何由有此歹念?”
洛飘零本已处于劣势,可这招以退为进,倒让众人有些出乎意料。
紫衣侯一听此言,笑意更浓,仿佛在这瞬间便年轻了十几岁,接着道:“少林秘法传承千载,谁人不想一睹为快?洛副阁主有此心思也不难理解,兴许其中有能修复你伤损经脉之法呢?再不济,当中精髓也能令你听雨阁受益良多,此后鱼跃龙门,成为一方霸主。当然,在有了充足的实力后,也有能力报石府覆灭之仇了。”
紫衣侯话音一落,只觉天色在这刹那间竟变暗了些许,再看洛飘零的目光,已不似先前如沐春风,而是森冷无比,他心下不由自主起疑:这洛飘零当真武功尽失?不会已恢复如初了吧?
“石将军归隐山林后,在江湖上所做的贡献我想已不必飘零一一举例说明了吧?”洛飘零语气冷然,扫视全场,无人敢出声辩驳,“石府付之一炬,石将军一家枉死,凶手至今未得惩治,此仇难道不该报?!”
洛飘零面庞越发煞白,眼眸中充斥着怒火,竟似气得颤抖,道:“飘零昔年追随先师左右,同受石府恩惠多年,石府大劫,我等侥幸生还之人,是否该当报此大仇!?”
面对这样的厉声质问,群雄黯然垂首。
垂首,既饱含逝者的惋惜,也不乏自省后的愧疚。
不可否认,石鑫之死乃是江湖正道一大损失,也正是从那时起,正道联盟逐渐分崩离析。
这些年来,他们两盟间互生嫌隙,裂痕愈来愈大,彼此斗得不可开交,却从没有哪方有意站出来,为覆灭的石府主持公道,他们实在有愧于石府,有愧于这正道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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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实在是高!这时候打出这手苦情牌不仅恰逢时宜,且恰到好处,接下来,紫衣侯若无额外准备的话,恐怕是要被洛公子带着走了。”石坪上,哭娘子击节叹赏道。
许久不曾发言的夜殇却道:“看来不会如你所愿了。”
哭娘子莞尔道:“又被小夜夜瞧出什么来了?”
夜殇道:“紫衣侯此番一反常态,显然有备而来,洛飘零应对自如,更像是在配合着紫衣侯把戏唱下去,这开场戏再精彩,总归是要引出正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