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未见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大章求订阅】</p>
心下做了决定之后。</p>
曹昂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边让。</p>
接着一挥袍袖，深吸一口气，便语气慷慨的朗声言道。</p>
“家曾祖父在宫中三十余年，历经四帝，选贤举能，未尝有过，甚至当年孝桓皇帝能够登基，他老人家都居功至伟，在世时便多有赞誉。”</p>
“哪怕是先帝在世，亦不敢直呼我曾祖父为阉宦，你不过一小小的末学后进，又如何敢口出狂言，大放厥词！”</p>
“莫非你边文礼，自认为比先帝还要英明，比孝桓皇帝还高不成？”</p>
边让原本没把曹昂放在眼里。</p>
然而此番言论一出。</p>
其脸上顿时色变。</p>
实在是这顶帽子扣的太大。</p>
他就是再狂傲，再骄纵，也绝不敢说自己比桓灵二帝还要更英明。</p>
只要他敢点头承认，那在场不管是谁杀了他，都不会有半点罪责。</p>
反而还要拍手称快，说杀的好。</p>
因此边让不敢直言回答。</p>
只能挑着曹昂言语中的错处，沉声反驳道：“世人皆知，我乃天下名士，便是孔文举，王景兴，见到我也要投名刺拜会。”</p>
“你不过一黄口小儿，当真大言不惭，说什么末学后进，实在可笑！”</p>
听闻此言。</p>
曹昂反道冷哼一声。</p>
不退反进，往前迈了一步。</p>
双目如雕似鹰，死死的凝视着边让，同时更是提高音量斥道。</p>
“家曾祖父在宫中为大长秋之时，曾多次举荐贤能，诸如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溪典，这里面哪个不是天下名士，哪个不比伱一介区区腐儒要有名气？”</p>
“种暠种景伯，曾经担任过三公的大贤，更是亲口所言，对我曾祖父感激涕零。”</p>
“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边韶边孝先，就是你陈留边氏的人吧，连你自家的长辈都受我曾祖父恩惠。”</p>
“和这些人相比，你倒是告诉我，你不是末学后进是什么？”</p>
……</p>
曹昂句句如刀。</p>
对边让步步紧逼。</p>
接连举出的几个人名，都使得边让无言以对，难以招架。</p>
先前提到的每一个名字，都是活跃在几十年前的天下知名之士，他边让比这些人，是万万比不过的。</p>
更别说其中还有他族中长辈。</p>
他要是敢予以否认。</p>
那毫无疑问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p>
甚至传回家族中，他说不定还要受到族中长辈的斥责。</p>
到了这个时候。</p>
边让心中已经生出了淡淡的悔意。</p>
曹腾此人，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攻击点，虽然有着阉宦这样的污点身份。</p>
可终究和张让等人有天壤之别。</p>
他贸然拿这个来攻击曹操，反倒被曹昂的三言两语之间给架住了。</p>
使得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p>
真是晦气。</p>
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言语的，应该等人少的时候，私下里拿来羞辱曹操。</p>
到时候眼前这小子，即便拿这些话来架住自己，他也完全可以无视之。</p>
棋差一招。</p>
边让想要开溜。</p>
然而曹昂又岂能如了他的意？</p>
……</p>
见眼前这个老家伙哑口无言。</p>
曹昂当即再进一步。</p>
身上仿佛燃烧起了火焰，似有虎狼般的意志透体而出。</p>
强大的威慑力，使得边让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在畏惧曹昂。</p>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p>
曹昂便已然用手指着他的鼻子。</p>
言语间充满了不屑的嘲讽道：“听闻汝昔日曾经拜会大贤郭林宗，想要从有道公那儿得个只言片语，从而名扬天下，使世人皆知。”</p>
“然拜会过后，却只得了有道公一句‘略有薄才，可惜乃无道之辈’！”</p>
“眼下看来，有道公果然真知灼见，汝果真为无德无能之辈！”</p>
曹昂的反击如推山倒海。</p>
铺天盖地的向边让袭来。</p>
使得他有些喘不过气。</p>
无德无能，这样的评价攻击性实在太强了，一旦流传出去，那他前半生所积攒起来的名声，恐怕会毁之大半。</p>
故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走。</p>
今天一定要和这小子辩个清楚明白，否则恐难善了。</p>
边让当即一挥袍袖。</p>
双目圆瞪的看着曹昂。</p>
眼眶中好似要喷出火来。</p>
他也同样用手指着曹昂，不甘示弱的怒喝道：“尔不过一区区竖子，未治经典，未学大义，所言皆不过强词夺理，均非正论。”</p>
“便以尔这粗浅的学识，又如何知道有道公的深意，你又怎么懂得，所谓入道究竟是何意义？！”</p>
曹昂闻言，顿时哈哈大笑。</p>
直笑的边让有些心慌。</p>
一阵狂笑声过后。</p>
曹昂当即对左右众人拱手抱拳，略微行了一礼之后。</p>
接着朗声言道。</p>
“你既如此说，那我今日便以我这微末学识，与你言道一番。”</p>
“也好让在场诸位听一听，你究竟是如何无德无能！”</p>
……</p>
边让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妙。</p>
似乎自己方才那番辩驳的言论，要以来曹昂更为猛烈的打击。</p>
事情好像变得更加糟糕了！</p>
只可惜现在察觉，为时已晚。</p>
曹昂先是用目光扫视了一眼，依旧在边上苦着个脸，作进退两难状的张邈，随后高声喝道。</p>
“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边文礼是去年九月，被朝廷任命为扬州九江郡太守，且你已前去上任。”</p>
“然而听方才孟卓叔父所言，你如今已是弃官而回，眼下距离去年九月，尚且不足一年时间。”</p>
“你从洛阳城出发，到达九江郡阴陵县，再从那儿回转到陈留，光是往来路途上所要消耗的时间，恐怕便足有数月之久。”</p>
说到这里。</p>
曹昂稍微顿了顿。</p>
又往边让那迈了一步。</p>
随后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颇具嘲弄意味的说道。</p>
“除去路上这数月时间的消耗，你真正担任太守的日子，也不过就是几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堂堂一介太守就做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的跑回家乡，当真是可笑之极。”</p>
“也别借口说天下战乱不休，九江郡乃扬州大郡，少经中原之乱，偏安南方，最起码去年九月至今日未经战事，相比于关东各州郡，可谓安稳的很。”</p>
“在我看来，无非是你边文礼不通政务，不明事理，对于郡中的大小事务一窍不通。”</p>
“故而前后历经数月时间，你这太守就当不下去了，只能强行给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不愿为官。”</p>
“名为不愿，实则不能，甚至不懂，只会夸夸其谈的虚言之士，这便是你的无能之处！”</p>
……</p>
话音落下。</p>
边让顿时面色一黑。</p>
被曹昂说的哑口无言。</p>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p>
他弃官不做的原因，还真就被曹昂给说准了，正是因为没有能力管理好一个郡，当好一个郡太守。</p>
边让才灰溜溜的跑回来的。</p>
他是真的不懂政务，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各种事情，甚至就连郡里大小官吏，各方势力之间的人情世故，他也是一窍不通。</p>
因此曹昂这番言语。</p>
算是精准的点在了他的死穴上。</p>
使得他眼眶中的怒火更甚。</p>
而这还没完。</p>
曹昂甚至还对着左右拱手笑道：“在座诸位，不知在下方才所言，可有何处是不认同的？”</p>
盖上了棺材盖，甚至还要踩两脚。</p>
而更为要命的是。</p>
边让隐隐约约看见周围众人，那看似古井无波的脸上，好像都浮现出了一丝笑容。</p>
这究竟是在笑谁，恐怕闭着眼睛想想，也该知道了吧。</p>
这下丢脸算是丢大了。</p>
边让心中那叫一个恨啊。</p>
只是到了眼下这个关头。</p>
和曹昂辩驳个高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恢复自己的名声，洗掉这个所谓无能的评价。</p>
边让当即眉头一皱。</p>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乃饱学之士，治的是儒家经典，学的是孔圣之言，我所著之文章，便是我的能为，你这一介孺子，又如何懂得什么叫无能无德？”</p>
有些人就是这样。</p>
你和他讲道理，他就讲规矩。</p>
讲规矩的时候，他就开始说道德。</p>
要是连道德都说不赢了，那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抛开事实不谈，直接开始曲解意思。</p>
此刻边让便是如此作为。</p>
强调自己儒学之士的身份，似乎作为一名儒生，不会治理地方，当不好一郡太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p>
这就是抛开事实不谈。</p>
卢植觉得很淦！</p>
然而，殊不知。</p>
眼下他这番言论，恰恰是落尽了曹昂给他精心编织的陷阱之中。</p>
致命一击，要来了！</p>
……</p>
在听见边让的辩解之后。</p>
曹昂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p>
表现的张狂无比。</p>
“唰！”</p>
笑声过后，曹昂猛的转头。</p>
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边让。</p>
“这便是你的无德之处！”</p>
大声厉喝之下。</p>
曹昂当即怒骂道：“所谓儒者，有君子之儒和小人之儒，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斥邪，既能恩泽于当时，又能流芳于后世。”</p>
“而小人之儒则不同，专攻笔墨文章，只会雕虫小技，可谓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而胸中实无一策，此等小人之儒，便是日赋万言，又有何可取之处？”</p>
曹昂言语如刀，文字似剑。</p>
一字一句之间，仿佛有无尽的锋芒，将边让割的鲜血淋漓。</p>
一边说。</p>
曹昂还一边向前迈步逼近。</p>
而边让则被他说的面色紫如猪肝，懦懦而不敢言，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直到“咚”的一声撞到了柱子上。</p>
往后再无退路！</p>
而见其如此畏畏缩缩的模样。</p>
曹昂更是不屑的勾了勾嘴角。</p>
继续言辞怒骂道：“不能兴邦，不能治国，所学所用，皆无益于匡扶社稷，只会寻章摘句，埋首于笔砚之间，数黄论黑，舞文弄墨。”</p>
“如此腐儒，尚不知羞耻二字作何写法，反倒沾沾自喜，自以为于国有用，岂非无德之辈乎？！”</p>
一番君子和小人之儒的高论。</p>
仿佛从九幽阴司吹来的寒风一般。</p>
使得边让瑟瑟发抖。</p>
只觉毛骨悚然，心下冰凉一片。</p>
此刻在他眼中。</p>
曹昂就仿佛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徒手将他身上的疮疤撕得鲜血淋漓，一块一块地翻在外面。</p>
实在恐怖至极！</p>
……</p>
“你……你！”</p>
边让靠在柱子上。</p>
用手指着曹昂，足有片刻之久，却依旧难以说出一言。</p>
另一只手则抚在胸腔位置，整个人面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五官好似挤到一起去了，充满了狰狞之感。</p>
“呼哧……呼哧！”</p>
边让喘着粗气。</p>
仿佛被曹昂方才那番言语，给骂的心脏病发了，显得很是激动。</p>
然而曹昂觉得不够。</p>
面对这个老家伙如此姿态。</p>
他依旧面不改色的向前两步，彻底的把边让逼靠在了柱子上。</p>
随后一字一句，言辞锋利的说道。</p>
“似尔如此无德无能之辈，更是无礼在先，侮辱我家曾祖，实在心胸狭隘，粗鄙浅陋。”</p>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我从未见过有如此面目丑陋，厚颜无耻之徒！”</p>
“此辈不足以语，请勿复言！”</p>
说罢。</p>
曹昂还真就挥手走到一旁。</p>
连看都不再看边让一眼，似乎真就不打算再和他说哪怕一个字。</p>
盖棺定论。</p>
犹如泰山崩塌，东海倾倒，惶惶如山河之势，朝着边让汹涌而去。</p>
顿时使得本就已经感到心脏绞痛的老家伙，直接一股甜腥味涌上喉头。</p>
“噗嗤！”</p>
满嘴鲜血喷涌而出。</p>
直接将身前的一片地砖给染红了。</p>
……</p>
“文礼，文礼！”</p>
张邈赶忙冲了上去，伸手将正萎顿于地的边让给扶了起来。</p>
边让艰难的睁开眼睛。</p>
随后动了动手指，声音中充满虚弱的说道：“走！孟卓，让人送我走！”</p>
其实喷这一口老血。</p>
不见得就是半死不活。</p>
更多的是因为边让，实在没脸继续呆下去了，颜面都丢干净了。</p>
只能佯装吐血昏迷。</p>
曹昂那如连珠箭一般的言语攻势。</p>
直接将他的层层盔甲给击穿，在他心上戳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洞，仿佛用尖锐的匕首，剜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疮疤。</p>
无德，无能，小人之儒，心胸狭隘，粗鄙浅陋，厚颜无耻。</p>
这里面每一个词汇。</p>
都像是一座泰山，压在了他的头顶，使得他喘不过气来。</p>
他不知道周围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是怎样的，想来应该是充满了鄙夷和嘲弄吧，边让根本就不敢睁眼去看。</p>
但无论如何。</p>
他知道一点。</p>
自己的名声今天算是彻底毁掉了！</p>
只要这件事情流传出去，别说他还算不上顶级的天下名士，哪怕就是和那少数的几位一个级别，也根本扛不住！</p>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旁观，曹昂又摆事实讲道理，说的头头是道。</p>
而他从头到尾，就没能拿出一句像样的话反驳，被曹昂一路逼到了墙角，</p>
这落在他人眼里。</p>
就是自己对于曹昂的指责全盘接受，无力反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