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玉闻言也是了然。</p>
“然后，你就回去宴席，打算将事件禀告圣上，却在路上发现了我？”</p>
“差不多，我不让你往那儿走，一来那处已被封锁，所有经过之人都将被严查，看是否有嫌疑。按着你当时的脚程，正好在被查问范围。</p>
今晚之事本就处处透露着古怪，而绿乔在指证中提到了朱常安，那我更不能让你过去。万一幕后之人真是朱常安，万一那客院周围还有其他陷阱，万一朱常安醉翁之意不在酒，万一你也是朱常安的目标，那你就麻烦了。</p>
此外，我当时还担心暴怒离开的大皇子还要扑腾，只怕他集结了人手还会强突，我既着急去调人，也怕你过去有危险，安全起见，这才将你劝回了宴席。”</p>
程紫玉点头。</p>
想到当时帝后都绷不住的面色，压不住的火气，显然如此的突发状况是让他们措手不及的。</p>
上一世的文兰，早早便定下了姻缘，嫁给了太子做侧妃，成了太子的一大助力，压根就没有经历这般反复的折腾。</p>
七皇子？如此小人，程紫玉想起来心头就一阵厌恶。</p>
七皇子朱常淇各方面与太子比起来，相差甚远，且存在感极低。前世文兰与朱常淇应该没有交集。</p>
倒是前世程紫玉那二叔家的好妹妹程青玉用尽了谋算成为了朱常淇的一个妾，虽不是正妃，可朱常淇对她却宠爱有加。</p>
程紫玉落难时，当时的程青玉非但没有半点救助，甚至连安王府都不曾踏足一步。</p>
程紫玉可以理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残酷人性，可程家沦丧时，朱常淇和程青玉他们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让二房一脉从圣上的雷霆之火中得以脱离并保全。</p>
程家全面沦亡，连一应下人帮工到学徒全都受了牵连，可二房却依旧活得好好的，并带着富贵得以延续……单凭朱常淇，那绝对不可能办到！</p>
在程颢勾结高家贩卖私盐那事被确认后，程紫玉心里清楚，二房一家子就是自私冷酷，不计家族的卑鄙小人，他们与朱常淇倒是臭味相投。</p>
前世程家因着“私盐”这一导火索被追责时，作为私盐罪魁祸首的程颢他们却安然无恙。</p>
所以极有可能，二房与朱常淇他们联手对程家落井下了石，或是背叛了程家，甚至有可能程家的覆灭也逃不开程颢的手脚。</p>
而这一世，因着自己的捣乱和朱常安偶因梦境的出手，一切都乱套了。</p>
程紫玉有些想笑，现下别说程颢已经被清理出了程家，哪怕他依旧身在原位，就今晚文兰与朱常淇出了那事，有强势如文兰成为七皇子妃，程青玉也绝对不可能再如前世那般攀上那真小人朱常淇了……</p>
当日她并未对二房一家子下狠手，正是要他们活在求而不得的痛苦里好好反省。果然，这一世的朱常淇也将是他们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了。</p>
想到朱常淇，程紫玉忍不住再次摇头，文兰这个选择，只怕是步臭棋。</p>
“后来呢？怎么样了？皇上有没有查出幕后主使？又是如何安排文兰和朱常淇的？”</p>
一大锅的鸡汤泡饭李纯已经吃完。</p>
他舒服地窝在了圈椅里，淡淡笑着摇头。</p>
“这注定只能成为一桩悬案！”</p>
原来，彻查工作开始不久，便发现很难进行下去。</p>
首先，今晚文兰接触的人实在不少，而她吃的喝的东西由于太过杂乱，所以更是很难再去追溯源头或查出来路以及经手之人。</p>
那么最简单的法子只能是从绿乔指认的朱常安和朱常珏身上下手。</p>
朱常安方面，今晚并未参宴，只一人关在了屋里抄经。圣上的亲信去请人时，朱常安尚未放下笔，而他的反应太过惊骇，也实在不像是在演。就连他这次南下带在身边的人，也都一个都没出院子。</p>
至于昭妃，更是因着白日里受了太多刺激，早早服了药就睡下了。</p>
怎么看，朱常安母子都实在不像有动机。</p>
而朱常珏方面，说来就有意思了……</p>
朱常珏强闯不得而离开后，还去请了逍遥王，又带了不少人，想要再次闯进那间院子。他自认为占了道德高峰，完全有恃无恐。逍遥王一听是宗室丑闻，自然是急急忙忙跟着他就来了。</p>
不过当时李纯已经从皇帝那里得了手令，索性调了人手将那院子层层围下，朱常珏非但没能进去，其人还以“皇上的意思”被暂时请去一边等着喝茶了……</p>
散宴后，是皇帝亲审的朱常珏。</p>
皇帝到场时，大皇子还在冲着李纯暴跳如雷。</p>
“孽障！”皇帝人未至，骂声已到。“你给朕说个清楚明白，你今日都做了什么？你究竟是否算计了文兰的主使？”</p>
皇帝要他解释往日他最好的热闹宴席为何不待，偏要跑到这片客院？问他分明只是简单更衣，为何身边要带三个下人？问他为何那般巧合地碰上了文兰？问他为何企图与文兰拉扯，逼迫文兰，并使文兰受了伤？问他为何要调人守在路边并把控住进出？问他为何叫嚣蹦跶个不停？是心虚了，还是不甘心功败垂成？……</p>
“你若是没法给个合理解释，并拿出证据，那么为了给文兰，老七，还有朝鲜个交代，不是你做的也只能是你做的了！”皇帝拍响了桌子，将如炬的目光盯向了大皇子。</p>
就此刻绿乔的证言来说，朱常珏的嫌疑比朱常安可大多了。</p>
朱常珏一直到散宴前都还在蹦跶，始终将目标锁定在了文兰身上。若非老七横插一脚，显然此刻躺在了文兰身边之人就是他了。</p>
所以，不管从动机目的，还是到手段作为，老大都用身体力行的表现成为了头号的嫌疑人！</p>
当然，即便长子不是主使，可他心有不轨却是真的，他令得文兰多处受伤，万一闹得文兰一命呜呼，这之后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来。</p>
皇帝自然是恼的。</p>
他不反对争斗，但不代表他会甘愿皇权被挑战。</p>
文兰的对象从老四换成太子，这会儿又和老七有染，结果这事还与老大有关系，丢脸的是他这个皇帝的威严，是皇室的颜面，是整个大周的面子。</p>
朝鲜使臣还在路上，结果这边再生变故，短短几日，反复多次，简直是丢人现眼。</p>
皇帝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这会儿他的这几个儿子，无一不叫他失望又厌恶。</p>
而这一刻的朱常珏却是懵的！</p>
有一瞬间，他压根不知他的父皇在说什么。他甚至怀疑父皇是不是在诈他，才这般胡说八道？</p>
只因，他到此刻都还始终不知文兰并不是醉了，而是被人下了药！</p>
这会儿他虽一知半解，但有一点已几乎可以肯定，这十有八九是有人给他下了个套。</p>
他慌张跪下，连连磕头，句句冤枉，将他今晚遭遇之事说了一遍……</p>
朱常珏今晚的酒的确是有些多，他醉意朦胧之际，有婢女给他上茶。</p>
那婢女一抬头，正打眼瞧去的朱常珏便心驰荡漾。</p>
倒不是那婢子美到什么程度了，关键是那跪地的婢子一脸狐媚，暗送秋波时，那一双满是媚意的眸子还带了一丝渴求和巴望。</p>
随后，那婢子竟是手一抖，一杯子茶水便翻到了他的衣襟。他刚要发怒，那一双雪色柔荑便已蹭上了他的衣。</p>
能出来上茶的婢子都是训练有素的，打翻茶水就已够稀奇了，怎么可能冒失上前给宾客擦身？</p>
阅女无数的朱常珏哪里还看不懂这浪蹄子之意？</p>
朱常珏居高临下，见那婢子身段凹凸有致，身上幽香更是耐人寻味，而她的举动……</p>
俯身的她几乎将饱满柔软的前胸都压上了他的膝，而她抓着帕子擦拭的手指更是不安分地刮过他的腿，叫他想要忽视都不能。</p>
“大皇子可要更衣？”那婢子微微晃了他的腿。“奴婢可以带大皇子去更衣。”</p>
这意图和暗示够明显了！</p>
朱常珏原本就好这一口，兴致顿时被撩拨了起来，心道在这热闹地，在这无人知时，幸上一个浪荡丫鬟也挺有意思。</p>
就这样，朱常珏便跟着那婢女起身前去“更衣”。</p>
他当时带了三人，自然是为了他的“好事”所用。他倒不怕叫人发现，主要是怕人坏事。</p>
那蹄子一路送着秋波，引着他往客院这儿领。</p>
也是巧合，他们刚到客院附近，便听得一声门响，他们下意识瞧过去，可门开却不见人出现。</p>
朱常珏一个手下快走到了那院门边探了探，却是有了大发现。</p>
他瞧见文兰公主似乎醉的很厉害，她的心腹绿乔正在想法子将她往院门口挪。之所以开了门不见人，是因为那绿乔体力不济，只能先开了门再背人，她摇摇晃晃，一步三顿，距离门口还有近十步……</p>
朱常珏眸子一深，顿时停了脚步。</p>
那婢子还想将他往西边的院子引，见他不动，便靠了上来。</p>
朱常珏顿时恼火又厌烦，甩了一个巴掌出去，又砸了一个银元宝，喝令那婢子在他数到三之前赶紧滚离。</p>
婢子又被他手下狠踹了一脚，吓得连滚带爬，抓了元宝就跑没了影……</p>
“儿子见公主摔倒，哪里能袖手旁观，自然是要前去帮忙的。可显然绿乔姑娘是误会了。儿子没有要坏公主名节之意，绝对没有！”</p>
朱常珏不是笨蛋，他知道怎么说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p>
此刻看来，那婢子分明也是个坑。故意将他往这处带，偏又深谙他的心理，拉扯间半点没叫他起疑。</p>
朱常珏顿时想起，当时这婢子走走停停只怕在掐时间，又说什么东边的几间院子最好……</p>
“当时公主醉得厉害，手里攥着刀乱挥，儿子是怕出事，才会调了人过来。哦，对了，儿子还派人去找御医了。沈御医可以作证的……”</p>
朱常珏从身上找出了一瓶止血散放到了皇帝跟前。</p>
他这话是真的，他第一次被文兰疯举吓退后，便找到御医拿了一瓶药。为的就是他真正接近文兰时，万一对方再有过激之举，他也能有应变之道……</p>
追查继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