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秋家对于治下都还算温和,可到底有些地方还是照顾不到。而那时候的镜深就是不被照料的一个。
那日镜深正被高阶弟子拦住刁难,转身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上,威风凛凛的二小姐。
沐晚晚觉得震惊,她一直以为在镜深的故事里,那个人是凤远的舅舅或者叔叔,可她怎么都没想过那个人会是凤远的小姨。
“你知道吗,那时候她就逆光站在那里,兰瀛洲的芳草萋萋,我便觉得所有委屈都不算什么了。”镜深说这话时好像透过漫长的时光,看见了那个站在高台上的女子。
沐晚晚不忍心打断。
故事还在进行着,兰瀛洲的小小姐,将镜深养在身边,不是作为奴仆,而是作为朋友。
也是在那个时候,镜深学到了如今身上半数的本领。
“秋家最温和的就是大小姐,可是治下只有温和不够。花溟虽说泼辣些,到底还是能管住一大家子人。只是,花溟从小打大的梦想就是浪迹天涯。于是在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花溟带着我坐上了离开兰瀛洲的船。”
沐晚晚听着镜深的讲述,恍惚间觉得自己也进入了镜深的世界。
她与秋花溟天南地北玩了个遍,却在这极乐之时收到了秋花容怀孕的消息。
于是秋花溟带着镜深赶回了兰瀛洲。
只是这种表面的平和并没有维持多久,萧远山便发起了讨伐秋家的起义。
在秋家出事的前夕,秋花溟带着镜深去了兰瀛洲的女儿节。
“她带我去看了一场烟花。那天晚上真的太过祥和美好,让我觉得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是那个泼辣的小小姐,而我还是她最好的朋友。那天夜里,她吃着烤鸡,我帮她一点一点撕开,她对我笑。可我看到了她眼里数不尽的苦涩,我知道,回不去了。不管她有多向往自由,当秋家出事的时候,他就再也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了。那是她的家族,生她要守护,死她更要守护。”镜深说到这里,将手里的玉佩捏得更紧了些。
“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姐姐已经将小孩子的玉佩雕刻好了,是一朵莲花。你别记错了。’”
沐晚晚犹豫开口:“她想要你找到那个孩子?”
镜深笑了:“是给我一个好好活着的念头。秋家是她的家,所以她回去,而我,她应该是想给我一条活路吧。其实回过头来想想,她早就把一切设计好了,就连萧远山灭了秋家以后,我的去处她都是找好的,更遑论那最后一句话呢?这么多年来有怨有恨,可到到头来还是想要找到她。”
沐晚晚低下了头:“可能你永远都无法找到她。”
镜深摸了摸手里的玉佩:“那也没关系了,至少她最后想要我找到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镜深抬眼看向沐晚晚,沐晚晚赶忙开口:“这玉佩不是我的。”
镜深又道:“那...是?”
沐晚晚看着镜深的眼睛,缓缓开口:“这是凤远的玉佩,他不想要,而我不忍扔。”
镜深低头,沐晚晚清晰地看见了一滴泪滴落在她拿玉佩的手心。
“原来,这么多年,她让我找的人就在我身边。”
沐晚晚见状也觉心中酸涩,不禁开口:“这玉佩是我们在云边的降尸魔的时候,自己跑来找到凤远的。云边往生天的密林深处,是一座巨大的地宫。最终的棺椁里是当年秋家的大小姐秋花容。而那个穿着一袭粉衣的音修,早就变成了枯骨。”
沐晚晚的声音平静,镜深却哭得越发厉害。
在这渐深的夜里,沐晚晚只听到镜深那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我...再也...寻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