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县殡葬事务所。</p>
一个身穿米色风衣,留着大波浪卷金发,样貌冷艳的女人站在破败又显得诡异的门口,铁门锈迹斑斑,墙上挂着的牌子让人不寒而栗,此时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这里反倒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行人频频侧目。</p>
我叫林秋雨,刚调来两年,是这里的负责人,全县的“白事”按规矩都得我来经手。外面这个女人,我知道她来做什么,山南县是个小地方,全境三分之二是山去,几乎都是山民,县城小得可怜,像她这种扮相的人一年都见不到一回。</p>
“小林,外面那女的怎么又来了?”老苟递给我一根烟。</p>
老苟是这里的老资格了,五十多岁。我没来之前,他一直代理主管,一干就是几十年。当时全所上下算上他只有不到六个人。你们可能会觉得奇怪,不到六个人怎么讲?按人数算,确实只有五个人,但后院还养了一只老猿,每年上报预算的时候总把它也算上,这样能多报点经费。</p>
“老苟,你知道她来干嘛的吗?”我吐着烟卷,站在窗前打量着她。</p>
“我咋知道?不过看她这模样是省城来的吧?”老苟摇了摇头,“平常没人愿意上咱们这儿,除非来要墓地。”</p>
“一语中的。”我点了点头,马路上不少在她身边路过的男人,眼睛里都闪着光,频频回头。可当看到她目露凶光的瞪着他们,顿时又变得萎靡不振,匆匆离去。</p>
“可人家应该不缺钱,在省城买块什么样的墓地不行啊,干嘛跑咱这穷乡僻壤来?”</p>
“老苟,你可不用妄自菲薄,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吗,咱们山南县龙气充盈,底下有福泽,乃是龟眠之地。”我摆了摆手,否定了老苟的见解,“平常人自然参不透这其中的奥秘,但那些有钱人则对此尤为重视。”</p>
“有这么玄吗?”老苟推了推眼镜,他已经高度近视,厚厚的镜片,透着一股迂腐的气质。</p>
“昨天你替我推掉了见面,我就料定她不会轻易放弃的,不然她回去也没法子交代。她之所以没进来,应该是在等什么人?”我踩灭了烟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等等有人来,就说我不在。”</p>
我又看了她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拉上来窗帘。临街开着一些商铺,那些平日里自以为有些姿色的老板娘们,都纷纷露出不屑的目光,有的干脆一把揪住了她们男人的耳朵,轰回店里去。</p>
“怎么,你又要出去?”</p>
“我估计对方来头很大,惹不起,只好躲了。”我无奈地笑了笑。</p>
老苟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这个人虽然迂腐了点,但门儿清,在这里干了大半辈子了,知道墓地它不是简简单单地一块地,有的地给了也就给了,有的地不能给说什么也不行。这不光是个章程的问题,还涉及到工作性质,这一行就是这样,无论什么年代都得恪守这个规矩。</p>
“小姐,没有见到人。”我悄悄从后门溜到街上,看到那女人打了一个电话,眉头微微蹙起,声音恭敬的说道。</p>
“是,我这就去。”她的眉头皱的更深,歪着头斟酌了一下,说道:“应该是故意不想见我,好的,我明白了。”</p>
“那他怎么办?”女人眼中划过一丝厌恶的神色,显然对被我很是不满。</p>
“这......”她的声音顿了顿,“好的。”</p>
随后她便戴上了墨镜。</p>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转身朝门内走,而是离开了。我不知道她要去哪,但心中隐隐有点担心,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县城里,让我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城外的寡妇岭......</p>
说到这个寡妇岭以及有关我的背景,有必要做个详细的交代。</p>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殡葬事务所是有原因的。三年前,我还是越州市督检公署廉政局的一名心理辅导员,因酒后误事,色胆包天跟市长金雄的情妇滚了床单。事情败露后上面恼羞成怒,但碍于形象,就把我调任到山南县,说是调任,其实就是发配。原以为此事就此了解,谁知道金雄并没有善罢甘休,欲杀我而后快。</p>
“小林,下暴雨了,快回去吧……”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山城当即受了灾,当老苟刚要说话的时候,突然间,一道紫色的光芒从天幕闪过。</p>
闪电爆发了。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一道接着一道的闪亮电弧,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到天的边缘。霎时,照亮了哭泣的天空。远远看去,仿佛有驾着黑云的恶魔在叱咤。</p>
“老苟,辛苦你了,我就先回去了。”我应了一声,刚关上办公室的门,一阵远来的响声,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p>
我猛得一紧张,山南县地质条件极其糟糕,随时都有爆发山洪的可能。霹雳一声,天地为之昏暗,一棵巨树应声摧折。</p>
暴雨瞬间将整个院子灌满,我打着伞出去,泛黄的泥水很快淹没了脚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