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冲过来时,看到的已经是燕裘搂着白珑死去的一幕。</p>
长生血泪盈襟,痛哭不已。</p>
醉芙知道燕宁此时心境难平,但她还是将燕宁拉了出去,留下长生一人在此地。</p>
“燕长老......”</p>
醉芙看了一眼月仙宫,方才宫人们知道出了血事,各个瑟瑟发抖,躲在屋子里头不敢出来。</p>
西越的摄政王燕裘死了!</p>
这个骇人听闻、震惊四海的消息此时还没有传出去......</p>
一墙之隔,月仙宫里面和外面俨然已经变成了两个世界,西越已经开始天翻地覆了。</p>
大仇得报。</p>
燕宁心中一丝快意都没有,几十年来的爱恨纠缠终于拉下帷幕,宣告结束。</p>
可,如今他心里只有无限的感慨和落寞。</p>
“燕长老......”醉芙问道:“今后之事你打算如何安排?”</p>
如今阻挡燕宁回西越的唯一一个阻碍都没有了,他是选择待在东陵?还是留在西越?</p>
燕宁沉思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p>
醉芙明白燕宁的纠结,便说道:“燕长老不妨有话直说......”</p>
“公主,我想把宸儿留在西越.......”</p>
闻言,醉芙嘴角微沉,“为何?”</p>
燕宁顿了一下,“当年我被燕裘欺瞒,以为西越幼主乃是正统嫡系,公主......我.......”</p>
醉芙冷笑道:“燕长老想做什么?”</p>
“拨乱反正,扶持燕宸为西越皇帝。”燕宁答道。</p>
“不,我不想......”</p>
一道脚步声随着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p>
漫天大雪中,少年沾染着一身血迹,缓缓走近。</p>
就这一刻,醉芙明显地感觉到当年跟在她身边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成熟了。</p>
长生朝燕宁长作辑鞠躬,道:“皇叔,我家不在西越,我家在东陵镇国公府......”</p>
长生抬头,定定地看着燕宁,道:“皇叔,我要带我母亲回东陵......”</p>
回东陵?!</p>
燕宁只是抱着四分希望来挽留长生下来当皇帝,对于长生的拒绝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p>
但是对于长生要把白珑带去一个异国的打算,他强烈反对!</p>
“不行!”燕宁反驳道。</p>
“为何不行?!”</p>
看着面前这个怒发冲冠的少年,燕宁语重心长说道:“宸儿,我知道你想把你母亲带离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但是......”</p>
“西越是她的故土,在这里有她的父母兄亲,还有......”</p>
这句话就算不该说,此时还是非说不可......</p>
“虽然燕裘这些年来肆意妄为,但你母亲与他......俩人是真心相爱的.....”</p>
燕宁叹息,“若她真的不爱他,又怎会与他一起服下断魂散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呢......”</p>
长生攥紧拳头,银牙紧咬。</p>
“若她只是为了给你报仇,她大可杀了燕裘保全自己......”</p>
“宸儿......”燕宁摸着他的头,安慰这个愤怒悲伤的少年,“你得为你母亲想想......”</p>
燕裘和白珑之间的爱是如此的浓烈悲凉,作为他们年少时的好友,燕宁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不让他们葬在一起,死不分离。</p>
长生脑袋一片混乱,喃喃自语:“我母亲她,我不明白......”</p>
醉芙和燕宁相视一眼,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谁也没有办法和长生感同身受。</p>
醉芙道:“长生......”</p>
醉芙上前,轻轻地把长生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p>
长生将头埋在醉芙怀里,紧抓住这根在溺水时的救命稻草。</p>
呜咽的声音渐起:“姐姐......”</p>
燕宁看了醉芙一眼,轻轻叹气。</p>
醉芙拍了拍长生后背,柔声道:“想不明白就莫要再想了,你要记住一点,这件事儿里你没有任何过错......”</p>
稚子何辜啊......</p>
“听姐姐的话,恩恩怨怨随斯人已逝一笔勾销,是非如往事云烟,过了就过了.......”</p>
闻言,长生陷入沉默。</p>
醉芙问道:“长生,你觉得你父母爱你吗?”</p>
少年愣怔。</p>
父亲因他而死,母亲为他舍命报仇,天下父母之爱莫过于此。</p>
少年轻轻颔首。</p>
醉芙淡淡道:“长生......你必须知道,你无法选择你的出身......”</p>
“罪过不在你。”</p>
少年听此,又微微颔首。</p>
见长生听进去话了,燕宁朝醉芙使了个眼色。</p>
醉芙道:“长生,你觉得燕裘爱你的母亲吗?”</p>
长生虽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还是应道:“嗯......”</p>
“她受苦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和心爱的男子在一起......”</p>
醉芙缓缓道:“你要理解她......”</p>
白珑无法面对心爱男人杀了自己孩子的事实,两难之下只能将自己也送进地狱赎罪。</p>
舐犊之爱何其深,但漫漫岁月,醉芙不想长生继续被这件事情困扰住。</p>
“好吗?”</p>
良久良久,醉芙怀里的少年才轻轻点头,醉芙和燕宁相视一笑。</p>
......</p>
十一月,天气寒冷刺骨。</p>
燕宁带着长生和醉芙一行人去了一趟渭青城。</p>
在渭青城城门等候的老城主想不到的是,长长的马车队载着的,竟然是燕裘和白珑的棺柩。</p>
老城主耄耋之年丧女,心中大哀。</p>
悲痛欲绝之际,燕宁和他表明了长生的身份,白老城主才从丧女之痛中获得一点点慰藉。</p>
爷孙俩又是抱头痛哭了整整一夜。</p>
......</p>
五日后,在渭青城城门,醉芙一行人和燕宁告别。</p>
“皇叔......”</p>
燕宁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西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