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张氏叹息一声，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p>

“母后，我知道我错了，父亲离开了，现在仲父也要走了，他老人家都是为了我……”</p>

皇帝抱着自己的母后，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无声哭泣起来。</p>

徐信让张鹤龄带的这一番话，让他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且这也是最好的结果。</p>

今天徐信的一张请柬，白天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文武百官去了一大半，这就是他的隐形力量。</p>

如果徐信不离开中原，就算他退居二线，照样能够随时影响朝政，依旧是最强的权力，就算他自己不动那个念头，谁能保证他身边人或者子孙后人，不会胡来妄为。</p>

功高盖主，有随时造反的实力，这样的人就在身边，皇帝一时念旧情能忍，但能够忍一辈子？</p>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p>

徐信做过大明最高权力者，偏偏他又不姓朱，那他和姓朱的，迟早是会起矛盾的。</p>

所以他离开紫禁城前，留下了那样一句话。</p>

“孤不是王莽，但也不想做霍光！”</p>

这话说的是他的心声，但又何尝不是无奈。</p>

走到那一步的权臣，一贯以来的选择就只有两个。</p>

要么行“操莽”之事，也就是效仿王莽、曹操、司马懿这些人，废立之后“禅位”称帝，自己上位。</p>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学霍光，一辈子当“忠心的权臣”，这种人你活着全家荣耀不会有事，死了之后被抄家流放，那都已经算是轻的。</p>

徐信并没有选择上述两条路，他的选择在历史上从未有过，可谓是开古今未有之先河。</p>

“寿儿，你的仲父是大德之人，他是真正的圣人。”</p>

太后张氏抱着自己的儿子，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瓜安慰着，脑海中却想到了那一年，自己在绣楼之上，望着下边来接亲的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一刻的她，满脑子都是他。</p>

可惜，那少年郎并不是她未来的丈夫，这或是她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p>

“仲父是大德，是圣人，父皇是对的，孩儿错了，寿儿真的错了……”</p>

徐信的选择，放在这个时代是无法想象的，而这也正是他三不朽之“立德”的最后一步。</p>

世人称颂的“三不朽”，立功和立言相对来说都只是能够靠自己去办好获得世人认可的。</p>

就比如徐信开挂一般的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立功方面做到这一份上，直接就是无可争议。</p>

“立言”也差不多，他的《王学》打垮了理学理教确立正统，谁能说他“立言”不行。</p>

关键就在“立德”这一方面，谁能说自己一点错误没犯过？真要挑刺的话，谁的德行都是不够的。</p>

所以徐信另辟蹊径，就根本不在“私德”上计较，而是在“大德”，帮助大明挽天倾之后，还能够放弃唾手可得更进一步的机会，将权力交还给皇帝。</p>

这样的人，伱能说他“德行”方面有问题？这就是“立德”的巅峰啊，这才是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统一的圣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