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的本意，是制止对方的暴行，但在出手的时候忽然发现事态和自己想象的不对。</p>
只见那准备打人的男子大手一挥，并没有冲着女孩扇下，而是转到自己的胸腔前拔出短刀。</p>
不知何时，他在来时的路上偷偷调换了短刀的位置，把一直别在胯间的刀藏在了衣襟的一侧，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p>
许清没有习过武，完全靠着临场反应去推开对方。</p>
与此同时，另一名男子也从后方冲来，试图将刀尖捅到他的身体里。</p>
俩人一直认为，两人只有许清会出手反抗，等弄死这小子再去处理那个女人，自然轻而易举。</p>
可让两名男子打死都没想到，在他们即将得手的瞬间，一直站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女子猛然动身。</p>
一个近乎完美的高抬腿将他的兵刃踢飞，随后其一个侧身翻腾，便将那高高飞起的短刀抢下。</p>
不等这二人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们的脖颈就被割破，摇摇晃晃的坠倒在地。</p>
做完这一切的杨纤凝落地不稳，险些侧滑摔倒，幸好许清眼疾手快，赶过去扶了她一把。</p>
“我……没事。”</p>
杨纤凝娇喘了几声，努力平复下胸腔翻腾的血液。</p>
她重伤未愈，强行催动功力自然会有些副作用，但好在经过几日的歇息，身体已恢复了不少，只要不多用力，也不会力竭。</p>
“嗯。”</p>
许清不清楚这些门门道道，既然对方说没事了，他也不会去过多的关心。</p>
但他仍对刚刚突然发生的异变心有余悸，感慨道：“没想到我们让不让路，这俩人都做好了杀人越货的准备，真是阴狠毒辣。”</p>
许清虽然察觉到这俩人不像好人，但按照他先前的推算，只要自己退让一步，应该能避免意外的接触。</p>
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些盗匪，没想到这俩人竟然会利用小女孩作诱饵，趁其吸引走自己的注意力后伺机下手。</p>
“他们是人牙子，当然不想放过沿途上遇到的人。”</p>
只是几个照面，杨纤凝就看明白了这俩人的路数。</p>
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再加上随行的两名少女，无不在说明他们所干的勾当。</p>
许清清楚，人牙子是人贩子的黑话。</p>
这一次碰面，还是他第一次撞见案宗书本上描绘的凶徒，便有些不解的问道：“女侠在江湖上走南闯北，遇到过不止一次两次？”</p>
面对许清的问话，杨纤凝首次陷入了沉默。</p>
前者看出她不愿回答这個问题，便转过身子面向先前被冷落在地上的少女。</p>
这两名少女在目睹两名人牙子死后都被吓坏了，互相依偎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p>
在望见许清朝向她们走来后，那名在路上发出声音的少女的眼眶里闪烁出泪花，用颤抖的声音道歉道：“对……对不起，爷，凉子是被逼的……”</p>
许清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她们的行动皆不是本意。</p>
被两名魁梧高大的壮汉威胁，这两名小姑娘哪会有胆子说不？</p>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靠近，伸手帮二人解开了系在手上的麻绳。</p>
当绳索卸下，许清能清楚的看见两名少女的手腕上都被勒出了血印，这也能从侧面证明，死去的两名人牙子一路上都在拖拽着她们赶路。</p>
“爷……您，您这是……”</p>
“你们自由了。”</p>
看到许清的动作，那名身材单薄，骨瘦如柴的少女摇了摇头，用可怜巴巴的口吻哀求道：“爷，要不您还是把我们俩绑起来吧，我们很听话的，绝不会给您惹事。”</p>
许清微微眨眼，用有些不解的目光看向对方。</p>
这俩小女莫不是傻了？怎么会主动求着别人把自己拐走？</p>
那少女见许清打量自己的眼神毫无波动，当下就慌了神，苦涩的说道：“爷，您发发慈心，带我们走，把我们卖到哪都成。”</p>
杨纤凝走近，用极为平淡的口吻解释道：“这地方本就荒凉，少有人烟，你让她们独行等同于送死。”</p>
“是，是啊……爷！”</p>
那小女孩见许清惊愕的眼神，顿时明白对方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p>
为了抓住这一线生机，她努力的解释道：“去年立秋，家里的收成就不好，再加上今年冬天冻死了不少麦子……爷带我们走，我们感激不尽。”</p>
杨纤凝虽然在篁岭关听过辽国去年收成不好的传言，但她没有想到，邻国的寻常农户已经到了卖女换粮的地步。</p>
这岂不是说明，辽国将迎来一场饥荒？</p>
“爷……”</p>
许清陷入了进退的两难的境地，自己的身份敏感，极难在辽国境内抛头露面。</p>
若是有两名少女加入，一路上必将增添很多麻烦事。</p>
按照常理，应该避开这种麻烦，任她们自生自灭。</p>
可自己毕竟是受过新时代教育的好青年，若是睁眼看着她们走向前途未卜的死亡，以后的晚上也会睡不着觉吧？</p>
杨纤凝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但她还是耐下性子沉默不语，想用这件事看清楚身边人的为人秉性。</p>
“有了……那两名人牙子身上，应该装着通关文牒。”</p>
许清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妙法。</p>
“我们用他的东西进城，说不定可以寻到城中南北贸易的商队，跟随这些商旅回去。”</p>
因为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威胁，齐辽两国的关系还算融洽，也有商队往返于两国之间，进行着贸易。</p>
只要能解决进城的问题，二人就等同于有了正式身份，再也不用露宿荒野了。</p>
杨纤凝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p>
许清的提议确实可行，虽然比自己所想的计划麻烦了些，但拐到一座城镇，应该能妥善安置两名少女。</p>
因此，她也没出声反对。</p>
许清在倒下的两名尸首身上一阵摸索，果然，找到了两叠小纸，能在上面辽国官印。</p>
但撑开文书的他看了片刻，便愣在了原地，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字。</p>
“上京城？”</p>
听到上京两个字，杨纤凝淡然的面色也变得有些凝重，她下意识的向两名少女看去。</p>
“你们不是被人牙子拐走的吗？怎么会去上京？”</p>
按照杨纤凝以往的阅历和经验，人牙子虽然会在牙婆和上一级的命令中牵羊送货，但这些人做事也会尽力避免热闹繁华的大都市。</p>
例如齐国的京城，素州，像这种大城市的手续森严，盘问繁琐，稍稍露出马脚就会出事。</p>
而且刑律对这种人的处罚极重，抓到就会被割舌挑筋，拉去游街示众。</p>
人牙子怎会放着相对安全的地方不去，朝辽国的首都上京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