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神，你是认真的吗？”</p>

6月的最后一天，陈凡坐在李颜办公室，发自内心地问道。</p>

“参赛当然是认真的，名都报上去了。”李颜翻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就丢到一边去，“……是报名了吧？”</p>

“……是。”陈凡捂脸，“哥，我是说，你这……”</p>

“课题也是认真的，研究一下自动驾驶不算太科幻吧？”</p>

“我感觉很科幻了。”陈凡点头，“无人驾驶现在虽然有一些基础研究，但是基本都是纸上谈兵，好像基本都是讲操作，很少涉及算法的。”</p>

李颜疑惑地看着陈凡，“那我看你也挺认真啊，还问我啥？”</p>

“我是说……在你办公室里聊科创大赛，这真的没事吗？”</p>

“这能有啥事？你还在纠结之前……”</p>

李颜话还没说完，就见陈凡蹲了下去疯狂摆手。</p>

“别说，求你别说，哥。”</p>

李颜一愣，“咋，不好意思啊？”</p>

陈凡捂住脸，他当初说的什么？</p>

“你想给的，我们不一定接受。”</p>

自那以后，他确实有过一阵子的宽慰，也就是所谓的“自我和解”。</p>

觉得终于有机会让自己大展拳脚，追逐心中所向。</p>

结果光是上课就把他打回原形了。</p>

跟着李颜搞事情跟久了，还真觉得自己也是世界的主角。</p>

然而陈凡毕竟只是普通天才，能进入卓越班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荣耀——也就意味着他在这里边其实并不突出。</p>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p>

自古以来的真理，总会被每个个体在不同阶段实践。</p>

坐缆车把山巅风景当寻常，动了自己爬山的想法，结果动不动缺氧了才知道能坐上缆车也是一种福分。</p>

陈凡在计算机上的优势放在卓越班都不突出，遑论其他能力。</p>

之前大家还经常通过陈凡了解未来科技跟李颜的事情，随着陈凡自己表示只是挂个名并主动疏离话题后，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在卓越班失宠了。</p>

尤其是蛟龙手机发布那段时间，整个卓越班都在疯狂讨论，时不时也有人探探口风。</p>

然而陈凡是真不知道。</p>

搞得他甚至选择回避蛟龙手机相关的话题。</p>

個中滋味如何，只有他自己懂。</p>

所以后来李颜发布会邀请他坐第一排，他连纠结都不带纠结就答应了。</p>

说到底，他之前还是拿李颜当对比对象了，始终有些你怎么我怎么之类的想法。</p>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p>

离开了李颜，他倒是真正看清差距了。</p>

“颜神，我意思是，外界都在说伱现在压力多大多大，外卖形成围攻之势，各路国产手机的研发也紧锣密鼓推进。”</p>

陈凡顿了一下，语调突然升高，“结果你在办公室跟我聊竞赛？”</p>

“没办法，”李颜摇摇头，“如你所见，最近事情确实比较多，不然是可以去学校跟你聊的。”</p>

陈凡快抓狂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大哥，你就这么不把现在的形势当回事吗，现在占用你的时间我压力好大。”</p>

“你哪里占用了，明明是我主动找你的。”李颜笑道，“另外，现在的形势，什么形势？”</p>

陈凡都急了，“就是外卖大军压境打补贴战，各种‘自研系统’的国产手机粉墨登场，现在连打车软件都开始冒头了。”</p>

“看来陈总还是很关系未来科技的发展情况嘛。”</p>

这一句揶揄又把陈凡说得坐地上去了。</p>

“颜神，你是你我是我，我真的很有压力……”</p>

陈凡看来彻底接受自己在李颜面前是个凡夫俗子的定位了。</p>

“不紧张。”李颜看上去甚至有点悠哉，“我知道外边都觉得现在我处于空前的压力下，其实恰恰相反。”</p>

停顿。</p>

整得陈凡抓心挠肝，快说，我想听那种话，就是那种啊！</p>

“我轻松得一批，事情的发展比我预料的还好。”</p>

对，就是这种装逼话！</p>

陈凡舒服了，李颜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回到了跟李颜做舍友的日子。</p>

至少让他觉得李颜还是一个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跟他还有那么一些羁绊，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p>

“怎么说？”</p>

“这波价格战，如果在他们资金充裕，并且一心对抗我，只有个别巨头打垄断决战，那我有点怕。</p>

“如果他们沉住气，先运营好自己千团大战的胜利果实，拿着强大的商家基础再打价格战，那我也有点怕。</p>

“如果他们搞出来的外卖有自己的亮点，结合自身团购优势搞出不一样的商业模式，我也头疼。</p>

“如果他们确实舍得让利，商家在他那边赚得更多，并且跟我们一样注重质量，换句话说，就是烧钱烧得更彻底，那我确实很难顶。”</p>

说到这，李颜看着陈凡，嘴角已经压不住笑了。</p>

“然……然后呢？”陈凡没听明白。</p>

“结果他们刚结束千团大战，元气大伤就推进价格战，本身的团购群体还没稳定，垄断回本的压力非常大。同时又谁都想分一杯羹，越是混战对我们越有利，因为我们的用户是高度绑定蛟龙手机的，外卖又不是什么当下人适应的主流生活方式，我的客户他们不太容易抢走，而其他市场又不至于被侵吞殆尽。”</p>

陈凡愣愣地点点头。</p>

“最有意思的，就是他们很急。急到抄我的方案，急到没研发出像样的派单算法，急到自己的配送队伍也没建立，急到疯狂降低加盟门槛，完全是忽略了质量只追求品质。</p>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完全就是在当反面教材。什么牛鬼蛇神商家都能入驻，你花几块钱买顿难吃的饭有什么意义？到时候上吐下泻几个，负面舆论都用不着我们有心挑起。</p>

“所谓的网约车跟‘自研系统’国产手机也是一个道理。他们跳过了出租车的专业司机，直接就投身个人司机业务了，这条路径不能说错，但绝对不能急，不出事还好，但凡出一件事，都是他们不可承受之重。</p>

“自研系统就更不用说了，这玩意儿真能说搞出来就搞出来，上京整个科技圈何必吃我一发打脸？”</p>

陈凡心想大哥你不就是说搞出来就搞出来？</p>

李颜读出来了陈凡的眼神，于是停顿一会儿，给回一个“那能一样吗”的眼神。</p>

“这些假自研肯定会被发烧友们研究出来，到时候且不说好用与否，出于支持国产心态的人买了假自研，反噬他们又抬高我们。”</p>

陈凡大概听懂了，“那他们算是昏招频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