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交心吗？</p>
孙淼有点拿不准李颜的意思，于是客套两句：</p>
“最近需要你出面决策的工作太多，确实是劳心伤神，多休息。”</p>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老板？”李颜闭着眼睛，也没管孙淼还站着。</p>
“超乎想象。”孙淼说道，“是我平生见过最厉害的人。”</p>
“不是说这个，是说我作为一个‘老板’的时候。”</p>
孙淼皱了一下眉，这种提问怎么听都有点陷阱啊。</p>
就跟古代皇帝召见大臣问一句“史书该如何评价朕”一样。</p>
胡吹一通叫心不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p>
那就是不好听。</p>
诶？怎么就带入到这种情境里了……</p>
“身为老板……能力足够强，对员工给足尊重，该发钱的时候一点不含糊，不管怎么看都是好老板。”</p>
“公司管理的时候，需要好老板吗？”</p>
问到这份上，孙淼不敢也不想再含糊回应了。</p>
“从员工的角度，当然是希望有好老板的。”孙淼说道，“钱给够，尊重给足，大家做起来开心。但从管理的角度，就像一句常听的话，在商场，做好人活不下去。管理也是如此。”</p>
“点我呢。”李颜笑。</p>
孙淼纠结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李总，几百人的公司，跟我们当初十几、几十号人的时代完全不一样。”</p>
然后就沉默了。</p>
这家伙还是不敢说。</p>
“淼哥。”李颜说道，“觉得我有时候太一言堂，是吧？”</p>
“……没有。”</p>
“犹豫了就是有。”</p>
孙淼不说话。</p>
“你觉得有时候你们的意见，我基本是完全不考虑，只会否决？”</p>
“您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目前为止，您的想法也都是对的。”</p>
“心里不服呢。”李颜睁开眼，看到孙淼还是站在门口，“坐吧，我都叫你淼哥了，咱们好好聊会儿。”</p>
孙淼点头，拉过椅子坐下，端端正正的。</p>
“淼哥，目前为止，未来科技给你的，跟你想要的，匹配得上吗？”</p>
“我绝对没有对现状不满的意思，您愿意让我当项目组组长，我甚至对此有过惶恐。”</p>
这么积极表忠心啊……</p>
“最近你跟周扬走得近了些，又跟尚杰疏远了点。”李颜没有回应，只是如此说道。</p>
“应该……也谈不上，我只是……”</p>
李颜抬起手，“淼哥，我只是想告诉伱，你说几百人的公司跟当初不一样，但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差别。之前两个团队合作我能管，现在我一样能管。”</p>
听出李颜话里的不满，孙淼调整了一下呼吸，“李总，私底下总会有些個人意见表达得……比较强烈，但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p>
“你们说的内容我并不在乎。”李颜内心感慨，这孙淼果然年轻，也不是什么经得起风浪的主，这还没诈两下呢就差把对话内容都抖搂出来了……</p>
“我从来只在乎一件事，蛟龙手机这个项目能不能达到我的预期。”李颜继续说道，“从一开始拉你们进来，就只是为了这一个目的。”</p>
孙淼还摸不透李颜的意思，保持沉默。</p>
“除此之外的事情，会让我感到厌倦。”李颜叹了口气，“例如在很多人眼里非常有趣的，操弄权术。”</p>
孙淼紧张了。</p>
“什么勾心斗角，什么管理经验，烦得很。”李颜摆摆手，“对外需要高这些事情我认了，该搞就搞。对内如果还需要多这个心去考虑，我就不是很愉快了。”</p>
“李总，可能您误会了，或许我有些话表达得不够……”</p>
孙淼慌这一下，李颜基本有了判断，直接抬手打断：</p>
“我说了，不用扯这些有的没的。如果我确实有什么误会，你走不进这扇门，我是个非常怕麻烦的人，宁愿多赔你点钱，也懒得跟你纠缠。”</p>
孙淼完全愣住了，他现在没法很理性判断李颜这些话的意思，听不出来李颜意思是“我没觉得你问题很大”，只听出来李颜对于开了他这事儿没什么压力。</p>
“李总，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请您指正。”</p>
“我叫你来，只是想跟你说明白，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件事，把手机这件事情搞好。”李颜说道，“做一台足够名留青史的手机，改变人们的生活，赚足够的钱让我更自由一点。”</p>
孙淼点头。</p>
“与此同时，我还希望实现一些理想主义的东西。”李颜说道，“既然有着真正改变人们生活的初衷，就不要发展到最后被资本裹挟。”</p>
“所以，这中间的各种决策，”李颜没给孙淼说话的机会，“你们只需要考虑怎么执行好，除非你能指出我错了。如果只是‘你觉得’，就免了这个心思。”</p>
这么霸道？</p>
孙淼还在心里纠结着该怎么表态呢，突然听到李颜悠悠说道：</p>
“你不知道我的决策依据，也不需要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光靠思考就可以得到的，孙淼，或许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按理说’很多，但局限于当前的眼界，了解不到足够的印象因素，在你眼里的‘不讲道理’，或许才真正符合世界运转的规律。”</p>
一瞬间，孙淼想起了他看到李颜如鬼神附身的那个夜晚。</p>
失神的眼睛，反人类的速度，机械一般的僵硬姿态……</p>
自惊鸿一瞥后，孙淼一直在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幻觉。</p>
李颜对此也从来没有过任何表示，时间一长，也就放到心底当做一件不可说的轶事了。</p>
但李颜今天这一番话，不对劲啊。</p>
综合起来，意思不就是李颜的决策依据不是光靠思考就可以得到的？</p>
而是依靠一些孙淼眼里不讲道理的东西？</p>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p>
孙淼浑身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连衬衫都粘连了。</p>
他感觉自己有些眩晕，眼里起雾，看不清眼前李颜的模样，甚至觉得房间里有点飘……就跟到了仙境一样。</p>
李颜难不成真就是天上神仙下凡？外星人？超能力者？</p>
或者是什么披着人皮的伪人？</p>
“你眼镜都起雾了，这么紧张呢？”李颜笑道。</p>
给孙淼吓的呀，浑身都是一激灵。</p>
他只觉得李颜办公室有股阴森的寒气……不对，应该是凛然的仙气，不太适合他这种肉体凡胎多待。</p>
他甚至不敢在李颜办公室多待，喘着气表了衷心，然后就呆滞地离开了。</p>
李颜看他这状态，对他的想法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p>
倒是歪打正着了，他本来没想着让孙淼往这方向想的，就琢磨着给点压力敲打敲打。</p>
现在倒好，这位名义上的第一副手，应该是稳住了。</p>
随后李颜又把刘立伟跟白书云都叫到了办公室，不过这俩就好应对得多了。</p>
只是进行确认强化工作而已，刘立伟的重点是让他更自信，白书云的重点则是让他更主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