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年纪尚小,不懂事是难免,还请父亲宽心,家中大事,有我这个兄长顶着就够了,劳累算不上,只要为了能让家人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常盛就知足了。”百里常盛小心措辞,为的就是让面前的父亲心中留下好印象。自幼起他便是作为家族的继承人来培养,所有人都觉得会是他这名长子来继承淮安国公的大名。只有百里长盛自己知道,不论自己方方面面做的再好,声名上升的再快,自己的父亲永远不曾正眼打量自己过。
淮安国公好似北面那座常常紧闭的仪门,门后面的世界不曾对他开放。
紫袍男子言罢悄悄打量老人的反应,但那道记忆中一向高大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雕栏前,左手无名指轻轻敲击着黄檀木,良久未曾说话。这番话,放在寻常人家,说了任何父母都会开心,可是在这帝王之家,没有人会允许一名长子的目光看不到远方的白帝城。
“长盛啊,你是不是觉得为父从小就对长青那孩子不抱什么希望?”
老人随口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百里长盛目光一颤,左思右想也不敢给出答复。
“无妨,今后我们百里家,是盛是衰,就看这最后的落子收官了。”
窄巷前的那辆马车缓缓离去,对街那条昆仑赤鬼摔进的巷弄内,气若游丝的巫季已经恢复成了人形模样,他仰躺在积水的泥泞中,被斩断的双臂血流如注。那双惊惧的双眼中恐惧的情绪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愤恨。
“姓息的!你打断老子的登仙梯,废老子修为,还有那背后偷袭的贱人,你们都该死!老子一定折磨你们到死!”男人不顾浑身惨重的伤势,怒火中烧下还是呛出一口鲜血,随之留下的还有那双赤瞳中冒出的血泪。
“老子不能死......老子不能死!阿嬷!阿嬷救我!”绝望很快取代了愤怒开始占据这具体温渐渐流失的身体,巫季仰头看着大雨倾盆乌黑色的天空,即使黄豆般大小的雨水砸在眼珠子上也不曾闭眼。
“阿嬷......”
“阿嬷!”
“奸恶之心虽蒙垢,尚且不是无可救药之人,既然贫僧撞见了你,便没有不施以援手的道理。”声音自头顶传来。
巫季的视野里一颗光溜溜的脑袋遮住了半边天空,一位慈眉善目的和尚俯瞰着他,没有悲悯也没有厌恶,扫视了一眼巫季那断面整齐的两臂,无奈的摇头。
行脚的和尚背着一筐带伞的竹篓,一身感觉的行者服,若不是头顶那两道戒疤,看上去就是个英气的游历书生。
光溜溜的脑袋消失了一会,再出现时带着巫季那两只断开的胳膊。和尚将两只断手放进背后的竹篓,从怀内瓷瓶中倒腾出一颗佛门金丹给巫季喂了下去,金丹一入口,巫季便感觉到一股暖意从内府涌起。
高大的身躯微微弯腰,单手拎起巫季那具巨人般健壮的身体。雨幕中高大的僧人拎着身材不比他瘦弱半分的男人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不和谐的一幕渐渐拉远,二人就这么向城外远去。
“这位施主,此番过后,重新做人吧。”
“闭嘴,臭和尚。”
“施主,做人还是得口下积德!”
“你先救好老子,老子再考虑考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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