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经常见到自己的爹娘,不能像弟弟一样依偎在母亲身旁。
终待他经历九死一生再回家。
家门内却也没有了任何一人能朝他露出个阔别已久想念的笑容。
自始至终,他都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可父母将他抛下了,最终却并没有独留下他一人。
他趴在井沿顺着微弱的声音朝井底看进去时,对上的就是像眼前这样一双惊惧茫然的眼睛。
瑟缩着,防备着死死盯着他看。
所有人都死了,爹娘走投无路将幼子放在桶中藏于井下。
给他弟弟千辛万苦留了一线生机,也给他留下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藏于井下一天一夜,惊惧无助的听着外界的惨叫厮杀,忍受着父母亲人一个一个在不远处丧生。
苦熬等待着昼夜交替,年仅七岁的西卫才终于等来了救他的人。
那是与他有着相同面容,同样年仅七岁的孪生哥哥。
在此之前,西卫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与自己长的一样的人,只是一直知晓自己还有个哥哥。
他哥哥趴在狭窄的井沿上,肿着双眼红着鼻尖,遥遥朝底下望。
或许是吓傻了,也或许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他静静的没有出声叫他一声哥哥。
而在潮湿寒冷的井下苟且偷生了一日一夜的孩童,心里也增出了冷血和防备,将自己真正的渴望,害怕,都隐藏在了面无表情的表层之下。
他哥哥同样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像是凭空生出了更多的蛮力。
艰难的,流着眼泪,生生半抻半熬,拽拽停停的。
将他从井下拉回了冷漠寒凉的人世间。
当时东卫的眼中一片血红,他默默的看着面前不发一语,与自己长着同一张脸,不会哭也不会笑的人。
盯着他浑身湿漉漉止不住颤抖的小小身躯,和满是防备的眼神。
心底并没有浮起久别重逢的酸涩,只有隐隐约约不得纾解的恨意。
七年,只有你可以承欢爹娘膝下,受得无限宠溺百般疼爱。
我却只能日日夜夜独自成长,到头来,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机会见到!
到底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只因为我比你早几分来到这人世间!只因为你要唤我一声哥哥?!
可我也仅仅只是早来了那么一丁点,一点点而已。
沉默寡言的西卫死里逃生,浑身湿透体温冰冷。
他没有从素未谋面的哥哥眼中看见与父母相同的疼爱,哥哥也没开口跟他讲半个字,就只用介怀的眼神看着他。
好似只是一个流着相同血脉,却并无深厚情感的陌生人。
他禁不住去想,或许是自己带来了灾祸。
是不是自己的错?
是不是因为自己,爹娘才会丧命?为了将他藏起来,爹娘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哥哥才会讨厌自己吧。
他抖着嘴唇不敢说话,将所有的眼泪和想哭出声的冲动压进了心底,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大的罪人。
往后也变的沉默寡言,跟在并不喜爱自己的哥哥身后,直至他们从兄弟变成了厮杀的暗卫,变成独立的两个人。
一个东,一个西。
至此真正的分道扬镳,话不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