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龙离大海,则为鱼虾所戏,虎落平阳,始有群犬之辱。</p>
叶横舟此时能在朝堂诸公心中有如此特殊的地位,首先是因为他长居太行山,且褚燕等辈在此地经营已久,占据地利,令众将擒之不得。</p>
其次则是因为,他如今已在事实上掌控了半个冀州,影响力更是扩散至冀、青、幽之地,所谓跨州连郡,亦不外如是。</p>
天下黄巾余孽、山贼匪类,皆遥尊太行山为绿林一脉共主,潜在动员力量不容小觑。</p>
可若是叶横舟离了颇有根基的太行、冀州之地,前往洛阳受诏,岂非是自断双臂?</p>
要知道,洛阳不仅有诸位儒家宗师坐镇,还有一位名列“天地四极”,手持赤霄剑的帝师王越。</p>
而且汉室积累四百年的龙气以及诸多神兵,又岂是摆设?</p>
荀攸上前一步,抬起双袖,扬声道:</p>
“山主此举,无异于将生死操之人手,岂是大丈夫所为?”</p>
叶横舟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p>
“公达,欲成大事,就不能将主动权拱手让人。自白骑率军夺取常山以来,这月余时光里,你们都做得很好。</p>
由此证明一件事,黑山军即便无我,也能运转、发展下去。</p>
这便让我能够放下心来,去做一些早就想做,而不能去做的事。”</p>
一直未曾开口的童渊,突然睁开双眼,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横舟,问道:</p>
“你是想借这股满城皆敌的气势,一举破关?”</p>
叶横舟颔首。</p>
“‘洞极’之道,我已尽知矣,只是要得证此果,还需要些助力。</p>
而且,就算事不可为,我也自忖有五六成把握可以退走。”</p>
经过这些天来的沉淀、修行,叶横舟已将自身武学梳理完毕,飞瀑、纯阳二气,在“五谷之精”的调和下,已经达到了周天不息的境地。</p>
他也把一身浑厚神意用“太平洞极经”的法门归拢提炼,练成了此界仙道所推崇的清虚之气,充盈脑宫,更结合此界的兵家修行法,吞服诸多五金之属的矿石,将一身体魄锤炼得越发坚固。</p>
换句话说,此时此刻的叶横舟,已把精、气、神都已推至了四星级的顶峰境界,只差一个契机,便能齐头并进地迈入五星级行列。</p>
对他这种武力侧轮回者来说,最好的契机,自然莫过于濒临生死一线的极限战斗。</p>
当初完颜决孤身前往临安,迎战整座大宋武林的高手,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p>
只不过他虽然成功完成突破,成就了前无古人的“四正至境”却遇上了叶横舟这个异数,当场败死。</p>
叶横舟之所以坚持要前往洛阳一行,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附加任务——探索光武帝再兴炎汉的秘密。</p>
说完,他看向童渊,微笑道:</p>
“老前辈,自你上山以来,咱们还没有交过手吧。”</p>
童渊自然明白,叶横舟是要通过与自己一战,向这些拥有决策权力的黑山军领导们,证明他有在洛阳城中自保的能力。</p>
可知道归知道,童渊终究是武人心性,他眯起眼睛,神情已变得肃然起来:</p>
“小子,你该明白,老夫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p>
叶横舟不禁笑道:</p>
“前辈,你若留手,今日之比还有何意义?”</p>
童渊扭头望向周遭,问道:</p>
“便在此处?”</p>
先前就曾讲过,由于此界武道广传,生产力也迥异于叶横舟前世所知的古代,各种建筑都极为高大。</p>
这间官寺也是同理,被修建得极为宽敞,足以容纳百来人在其中议事而不觉得狭窄。</p>
可对童渊与叶横舟来说,这常人眼中宽敞如广场的空间,就不免显得逼仄,难以施展。</p>
叶横舟解下身上刀剑,微微一笑,显出无比的自信。</p>
“稍作试手而已。”</p>
其余众人闻言,纷纷让出一个足够两人稍作施展的空间。</p>
童渊则是微微一颔首,连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开始动手!</p>
这身材雄健的老头一步踏出,平地宛如风起云涌,令他衣袍如鹤翼旋张,一种高亢到难以形容的清亮啸声响彻全场。</p>
见识过叶横舟与赵云那一战后,童渊根本就懒得再做什么试探,一出手便是压箱底的大杀招。</p>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恍惚间,仿佛见到了一抹五彩虹光冲霄而起,方圆天地尽成琉璃世界。</p>
那是一尊硕大无朋的凤凰。</p>
凤凰头戴宝冠,双翼霞光璀璨,尾羽拖曳绚烂光流,通体泛着琉璃玉色,五彩神光交相辉映。</p>
接着,红、黄、黑、白、蓝,尽数聚于童渊五指之中,缠绕交织,化作一个无比刚强、无比坚硬的拳头。</p>
东海方士一脉,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阴阳家。</p>
道门一脉,持道养德,求清静自在,故炼一口至纯至精的清虚之气,成羽化飞升之果。</p>
兵家一脉,杀人灭国,求万世功业,故不择手段、不辩来源,广纳万物而成一身,汇成一口重浊之气,成如神似魔之躯。</p>
阴阳家则是以五行为基,初代祖师爷邹衍毕生之愿,便是欲以五行之气遍述阴阳,提挈天地,重现炎黄时期的“大九州”。</p>
只可惜自他之后,阴阳家便日渐落寞,等到最后一名阴阳大家徐福死于祖龙之手后,他们便只能偏居海外,以十洲三山七十二岛为根基,繁衍生息。</p>
此举虽是保存了阴阳家的火种,令他们越发失去了祖辈的志气,期间虽有安期生祖师这等人杰出世,协助汉武帝铸造承露盘,却也终究只能偏居一隅,难以将道统广传中土。</p>
道门也因此,将这群曾经的同道们,蔑称为方士、术士。</p>
“方”者,并船也,就是嘲弄阴阳家放弃了“辟道”改为“坐船”。</p>
——因为他们已抛弃了求道之心,专注于炼丹、炼器上,这些手段固然精妙,却也只是手段,而非大道。</p>
“术”者,邑中道路也,则是讽刺阴阳家只能在城中行路,而不能突破条条框框,开辟属于自己的道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