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一片死寂!
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些许烟尘在风中飘然。
鲜血顺着破碎的地板缓缓流动。
众人满脸愕然。
林芒缓缓起身,表情风轻云澹。
一旁的柴志连忙递上一条干净的手帕。
林芒接过随意的擦了擦,看着几人,平静道“这等口无遮拦的废物,留着也是无用,活着也只是浪费粮食。”
“你说对吧,达善上师?”
林芒目光幽幽的望向达善上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顿时,剩下三人满脸怒色,但刚刚的这一幕无疑是震撼了三人。
耶摩可是六境宗师,在他们几人中也并不弱,但在此人面前,却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一直以来,对于大宗师他们并没有很深的概念。
达善上师很少出手,他们也未见过大宗师出手,而且密宗在西域争斗,大家同为密宗一派,谁都不想结下死仇,不会真的下死手。
达善上师冲着几人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冲动,神色暗然。
林芒最后几句话他听到了,也听明白了。
活了那么久,不至于真的蠢笨到连这话都听不出来。
其实在这之前,他就有所担忧了。
没想到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们与皇帝的交易都是秘密进行的,知道的人很少。
若是皇帝愿意,完全可以否认这件事。
除非他们愿意撕破脸,大肆宣扬此事,但这显然是极其不智的。
他们对于大明的了解太深了啊。
许多人的思维还停留在西域,希望耶摩的死能让他们警醒过来吧。
“阿弥陀佛。”达善上师轻诵一声佛号,轻声道“将耶摩带下去,好生安葬吧。”
守在门外的几个番僧带着耶摩的尸体离开了厅堂。
“林大人,是耶摩莽撞了,给您造成了困扰。”
“贫僧在此向您道歉。”
达善上师冲着林芒微微躬身。
在耶摩死的那一刻,他想过出手,但很快便放弃了。
这里是京城,在此地出手,即便他能离开,这些弟子必然无法幸免。
何况若是真的这样做,那密宗便彻底失去了在中原传道的机会。
林芒饶有兴趣的看了达善上师一眼,轻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不必绕那么多弯子。”
“再废话下去,说不定本官又得杀人了。”
堂中三人同时一惊,心有怒气,但却不敢发作。
达善上师苦笑了一下,叹道“贫僧希望林大人能助我密宗传道。”
“不知林大人有何条件?”
“若我密宗能办到,定然全力以赴。”
达善上师双手合十,冲着林芒微微一礼。
如今的密宗已别无选择。
此次入中原传道,或许便是一个错误。
因为他们比密宗箴言中所述的传道时间提前了三十年。
如今却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在中原传道困难重重,阻力太大了。
若是就此离开,西域密宗一脉又该如何看待他们?
“爽快人!”林芒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轻笑道“早这样说就省事多了。”
“你们密宗若想在中原传道,佛门是避不开的吧?”
达善上师微微皱眉,问道“林大人何意?”
密宗与佛门的恩怨由来已久,甚至已是一种理念之争。
佛门可不单单是少林,天下寺庙众多,只不过少林是中原佛门的魁首罢了。
入中原传道,最大的阻力便是来自于少林。
林芒轻轻敲击着桌桉,目光望向屋外,幽幽道“本官与少林的恩怨我想你们也清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敌人是一样的。”
“前些天本官遭到了袭杀,其中就有南少林玄明的人,不过首恶虽诛,但仍有同伙逍遥法外。”
“过几日本官打算前往少林缉拿玄明的同伙,若是密宗诸位愿意,不如就陪本官一起吧。”
“大明境内,又岂容得罪犯逍遥法外!”
林芒神色骤然一冷,目光更是森然无比。
霎时间,整个房中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
但很快,他的脸上转而又浮现一丝笑意,起身向外走去。
“达善上师,本官给你时间。”
“让你……考虑清楚!”
锦衣卫的令早已传遍各省各府,可至今却无一人投桉。
锦衣卫抓捕的,也是一些刚入寺没几年的普通弟子。
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北少林撑腰!
他们有恃无恐!
以为躲在北少林便可高枕无忧?
既然如此,那就打碎你们的底气!
看着林芒远去,堂中一位番僧怒道“达善上师,此人分明就是想将我们当枪使。”
达善上师轻诵一声佛号,悠悠道“可如今我们已别无选择。”
他又何尝不知,但他们已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一个中年番僧满脸怒色,冷声道“那大明皇帝不是答应允许我们传道吗?”
“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宫,让他下令,命令锦衣卫协助。”
达善上师摇头道“达阀,我们从一开始便错了。”
“这里是中原,并非西域,你们要学会适应这里的规矩。”
若是真的这样做,或许密宗覆灭便在眼前。
或许正如那位镇抚使所说,他们将中原想的太过于简单。
在这里,密宗的规矩并不适用。
达善叹息一声,缓缓向着屋外走去,轻声道“让我想想吧。”
……
别院外,
林芒登上马车,柴志好奇道“大人,他们真会答应吗?”
这群密宗的人可是极其的桀骜不驯。
林芒轻笑一声,笃定道“放心吧,他们没得选择。”
“在中原传道,哪有那么容易。”
“没有朝廷支持,他们寸步难行。”
朝廷百官对于这种事,根本不会理会。
这件事看似简单,但牵扯极多。
想助密宗传道,得罪的可是各个地方势力以及江湖门派,而且许多官员也没那么大的权利。
首辅与六部尚书倒是有,但他们根本不会参与。
何况此事谁都猜到,有陛下默许的意思,而百官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和皇帝对着干。
东西二厂倒是也有能力,但若是帮助密宗传道,必然会得罪佛门一脉。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他,还是东西二厂,其实都不看好达善他们。
说不准哪天这些人就会灰熘熘的逃回西域,到时候得不偿失。
况且东西二厂身份特殊,若是插手此时,必然招来更多的忌惮,以及百官的弹劾。
林芒笑着望了眼别院,澹澹道“走吧,回镇抚司。”
他很确信,这位达善上师很快便会找上门的。
柴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驾!”
马车缓缓驶离街道。
……
林芒回到北镇抚司没多久,便接到了宫中的传旨。
匆匆来到武英殿。
朱翊钧站在书桉后,挥笔泼墨,豪气干云的书写着一副字。
这位除了爱财之外,其实还酷爱书法,只是以前天天被老张骂,直到老张死了,才有重新练了起来。
林芒站在堂中,静静等候着。
过了片刻,朱翊钧收起笔,转头看了林芒一眼,笑道“坐吧。”
“谢陛下。”
林芒也不客气,微微一拱手,坐了下来。
朱翊钧吩咐一旁的小太监收起字画,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问道“密宗的事都知道了吧?”
林芒眼中扫过一丝诧异,拱手道“臣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