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似乎也没想到粱书吏会这般突然冲上前来,满脸惊诧地躲开那砸来的一个纸包。
这纸包落地后便散乱了开来,里头裹着的桂圆干骨碌碌在地上滚了滚,最终停在了墙角下,沾满了泥灰,已然吃不得了。
粱书吏见那二人纷纷怔愣住,这才气哼哼地转身离开。
这模样看在他们眼中,便像是方才在旁人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礼物也未曾送出去,便逮住个不顺眼的胡乱撒气一般。
其中一个乞儿捡起那桂圆干瞧了瞧,果然转身就往铜锣巷中去了。
王太守方才吃完中饭,正悠闲地坐在堂中喝茶逗鸟,便听得丁旺来报:“老爷,粱书吏带着礼上门,却一盏茶时间都没待够便从里头出来了,那礼还原封不动地提着呢。”
王太守一边用茶盏的盖子撇着浮沫,一边冷笑道:“他想要攀高枝,也得看看人家看不看得上啊。眼见着老夫不去衙门了,他便起了异心,此人如墙头草一般……若是留着,定然是个祸患。”
丁旺站在一边听着,赶忙顺着王太守的话道:“那是他粱书吏狗眼不识泰山,竟弃了您去巴结那刺史。”
他小心地看了王太守一眼,遂问道:“老爷,咱们可需要……”
说着,还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王太守低头沉默,许久才抬眸,目中尽是冷色。
“他此番被韩九兮赶了出来,想必心中颇有怨气。这与我们来说是好事,且放他自在一阵,待咱们除了韩九兮,再来收拾他。”
丁旺站在一边坏坏一笑,忍不住道:“看来,这韩大人还真是孤傲清高,只怕是除了老爷您,这府衙的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中呢。”
王太守冷笑道:“除了老夫?我看不见得!韩九兮在京城为官数载,做起场面功夫来还真是一流的。若是他张狂,我们倒无甚可担忧,怕就怕他这人……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叫的狗才咬人呢。
是夜,不叫的韩九兮正与闻棠司马玉三人围坐在桌前,仔细研究着粱书吏冒着巨大的风险递进来的这份名单。
司马玉边吃着闻棠刚烤好的红薯干一边道:“这家伙,平日里在府衙瞧着好似无所事事,谁知竟不声不响就将这些都归整好了。还有啊……他直接交给我不行嘛?!还要这般迂回地亲自上门来寻你。”
韩九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粱书吏如今避嫌且不够,你倒是希望他自曝身份?府衙里可都是王太守的人。”
“我就是说说嘛……”
司马玉拍了拍手坐直身子,将那份名单拿在手中又看了一遍。
“也难怪那王太守能在这么些年就敛下巨额财富,这是整个鹤邺的商贾都没放过啊!你瞧瞧,沙家,周家,李家,曹家……嘿!还有个陈记酒铺……”
这二人正对着这份名单商讨着,一旁百无聊赖的闻棠突然就从中捕捉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周家?可是那玉渊阁的东家?”
韩九兮点点头,“怎么,你认识?”
闻棠原本都还没有多心,可此番这个名字一出,她立刻就响起了原先出摊之时,身边一个卖糖画的老伯曾说的话。
——这周家同太守好似是有些关系的。
闻棠这便有些想不明白了。
既然是同太守交好,按理说周家不应该出现在这份名单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