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坠之际,如一老人的暮垂之年,开始沦落沉寂。
这晚霞连烧半方天空,绚烂无比。也不过是这江山变天的前兆。
当公子玉与靖王第一次见面时,周朝的格局、注定要开始改变。
夏过秋去,已是寒冬。
这是寒冬,注定冷彻心骨。而这朝堂、也陷入了冰点。
六个月来,朝堂开始大变。在公子玉与明月帝姬完婚的第二天,朝堂便发生了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
尚书省左仆射上奏弹颏杨国公,那一叠奏则,整整有百本。
去年连州旱灾,周皇拿出黄金千万两,亲命杨国公南下连州,救灾百姓。
杨国公世代世袭,祖上乃开国功臣,对周朝之事向来尽心尽力,却没想到杨国公中饱私囊。私吞了十分九。只剩百万两黄金在赈灾之中。
这百万两黄金在连州各大官员的层层递减之下,真正到达百姓手中的不过十万两而已。
十万两,看似很多。但连州几百万张嘴前,又哪里够?旱灾之下,百姓无食、难逃一死。
当地有主簿不忍,暗中上奏,但哪逃的过连州各大官员的眼里,这名主簿在第二日便遭到暗杀。
民不聊生,最终导致连州百姓暴动。杨国公以连州暴民是亡国遗人之罪名,上奏出兵镇压。
连州郡在北地郡之上,离毒龙岭甚近。靖王得命亲至。带着三十万炎阳军,出兵南下,镇压百万连州之名。
几乎是在几日间,连州就变作了死城。
这百本奏则,便是百条罪名,轻则杨国公之儿奸杀民女,重则请天机榜强者,刺杀前朝尚书令。
自尚书令死后,尚书省一直空缺,由左右仆射为主尊。
前朝尚书令之死,本就是周皇在争储君之时,暗中命杨国公请强者刺杀尚书令,已折对手羽翼。
此事,除了周皇与杨国公,无人知晓。但在今日却是出现在朝堂之中。
这让周皇对杨国公下了杀心。但这白条罪名中,最大的还是杨国公私通燕国,走私兵器。
这已是叛国之罪,罪不可赦,周皇龙颜大怒,下令收回杨国公世袭之位,满门抄斩。
杨国公嫡女是靖王正妃,连州暴动一事已经牵扯到了靖王。文武百官都知道这杨国公是靖王之人,更是最大的助力,这些罪条之中、多多少少会与靖王有些牵系。
周皇与靖王是君臣,但最根本上还是父子。周皇还是动了这父子侧心,免去靖王妃之罪,当日便派兵抄家杨国府,不管是女家还是男子,都当众斩头。
除去杨国公满门抄斩,周皇更是收回了靖王掌控炎阳军的兵符。
靖王受到牵连、如此重的打击,让他元气大伤。杨国公之事,不用猜想、便是宁王从中作梗。只是他没有想到,连一向保持中立的尚书省左仆射,都会站在宁王那边。
靖王更是得知了宁王同样有九天之一的西南朱天君辅佐时,便是将公子玉推心置腹。
杨国公之事,只是开端、引火索。这六个月,朝堂烽火四起,储君之争正式开启。
党争激烈。朝堂之中,尚书省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尚书接连下马。
朝堂动荡,正是连六部侍郎,也开始出现动摇。
短短六月间,朝堂文武百官竟换了大半。
周皇大怒,几乎是一夜间白头。就连他都没有想到,朝中竟会有如此蛀虫。
在皓天君的建议下,三省大员,以至从三品至正四品要员,都由他亲自择人。
这一场党争,公子玉与那西南朱天君暗中争斗,各有胜负。只是公子玉毕竟是九天之首,胜负七三之分。
但就算如此,靖王也是元气大伤、朝堂之中竟无多少可用。那些新晋要员,都是顽固不化之人,只奉君命,不涉及党争。宁王的局势更惨,竟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白雪飞落,积雪覆盖满城。公子玉依旧在书房里,在炭火暖身中、看着手中持着的卷书《儒雅》。
屋外响起阵阵轻沉的脚步声,一名女子端着一壶热茶,走进屋内。
说这轻沉,轻是因为这女子的体态轻盈,轻如毛羽,这沉则是女子最近时常感到嗜睡。
大概是这寒冬恼人,让人感觉困倦。
公子玉看到女子走进,握起卷书、轻声道:“这种事交给下人办便是,你又何需亲举。”
女子笑了笑,将装有热茶的茶壶放在了书桌中,柔声道:“夫君对茶向来眼高,下人沏茶、怕不合夫君口味了。”
公子玉站起身子,来到女子的身后、将其抱起,揉捏着那软玉之身,轻声道:“自从你嫁给我,还未带你出去好好走走。待明年四月,储君之位定下、便带你出去好好走走。”
周芷若柔声一笑,整个人躺在了公子玉的怀中。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何,对她来说十分妙美,就像躺进了满地的棉花之中。
“都说这江湖是夫君的江湖,夫君在哪,那江湖便在哪。对于芷若来说,夫君在哪,这山河景绣便在哪里了。”
公子玉听言、轻声一笑,道:“对于我来说,娘子在的地方,才是我的江湖。芷若,为夫就在带你看这江南春色可好?”
周芷若噗嗤一笑道:“这是寒冬,又何来的春色。”
公子玉俯首亲吻着周芷若的脸,一双手开始向着上方柔软摸索,柔声道:“娘子,便是这冬中春色”
篝火燃亮,这书房中是起春意之音,女子的喘息,便是那冬去春来的万物复苏。
有人一笔描绘江南早春杏花开,随后雨落滴坠朦胧现,又在那黄莺萧萧中踏水江平,一幅春中图画在这冬雪中蓦然升起。
在公子玉与周芷若描绘这春图时,宁王府中,宁王早已经是火烧眉急。
他在朝中的势力已被连根拔除,已经无人可用。
“先生,下一步又该如何!朝堂中,本王的人已经完全被靖王拔出,这储君之争,本王败了!”
“王爷,储君之争、还未结束。要知道,尚书左仆射还是王爷的人。不瞒王爷,那禁军大统领,早就是我的人,有这二人相应,未必不可板回一局。我与北方玄天君暗中之斗,本就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虽然王爷在朝堂中的人,已经全被连根拔起。但靖王同样无几人可用。”
宁王摇了摇头,道:“黄大统领,虽是从一品,但不是朝堂中人,又如何助我一臂之力?”
朱天君笑了笑,道:“三十日后,便是周皇祭祖之日。周国攻破五国之后,迁江南杭城为都。先代之墓还在旧城之中,周皇每隔三年,都会启军入旧都祭祖。而今年,便是祭祖之年。王爷,若是敢涉胆,不说这储君之位,这帝位都是你囊中之物。”
宁王听言,身躯大震、目中尽是骇然。颤声道:“先生你是想让本王出兵谋反?”
朱天君摇头道:“周皇陛下如今已经年迈,大撤忠臣,这实非周朝之兴。如今的周朝需要明君,而这明君非王爷莫属!”
宁王心中虽然大震,但心里也有这种渴望。他沉默了许久,开口道:“父皇此次旧都祭祖,十万精军护随。本王又有多少兵马可抵这十万精兵?”
朱天君笑了笑,道:“旧都经过东都郡,郡守之掌握五万兵马。待周皇出城之后,黄大统领会立即封锁京都,掌控京中之势。而王爷可以以清君侧之名发兵救主,战火纷飞,将死伤无数,谁也不会知道,周皇死在谁的手中。”
“清君侧?”宁王一愣,有些不解。
朱天君笑了笑,道:“王爷可知李玉是何人?”
宁王伸手在桌上弹了弹,道:“李玉的身份本王已经有所猜测,是那天机榜首公子玉,更是九天榜首玄天君。”
朱天君点了点头,道:“不错,李玉就是九天榜首。我们九个人本就不分上下,谁也不服谁,但公子玉却是占据了这九天榜首,天机阁更是放话,他一人便抵我等八位天君。我等八位天君,早就想与他博弈一场。此场博弈,便是你与靖王夺这储君之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