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牧之就这么看着大火从另一端烧到这一边,那些屋子里的桌椅都被烧毁,房柱被烧的只有一个骨头架子,摇摇晃晃,只待一丝冲击,就会倒下,而后连带着整个房间坍塌。
后来,李牧之终于在一个房间,最里面的角落看到了那个哭泣的孩子。
李牧之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那个孩子还在哭泣,根本止不住声音。
只是,当李牧之将那孩子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那孩子的脸,李牧之一下子就给愣住了。
这张脸,这张脸分明就是他小时候的脸!
那么,那么,这里难道就是……
李牧之猛地推开怀里的孩子,站起来,捂着自己的脑袋,直摇着头。
这一切不可能这样发生,不可能!
李牧之冲了出去,路过房间,看到那还未烧上的房柱,眼神一凝,就是直接狠狠地撞向柱子。
与此同时,李牧之口里还在不断念叨着“不!不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不可能!”
可,这一切都是真的啊,大火的灼热感显得那样的清楚,那些尸体是那样的苍白、冰冷。
还有,还有,还有他自己!
这一切,怎么可能都是假的了?!
“对了,对了,还有父亲和娘亲!”
李牧之一下子回过神来,伸手扶着柱子,看着这一场大火,没有回身去找那个小时候的自己。
而是按着自己记忆中的地方,跑去了父亲、娘亲所在的屋子。
那间屋子,已经被烧上。
可是,在这屋子外面,李牧之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了,他看着面前的大门在大火的映照下摇摇欲坠,他伸出手推开了屋子。
屋子里还没有起火,却散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儿。
屋子里有幕帘隔着,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位妇人,妇人胸膛上插着一把剑。
而在离床不远处,折叠着一位男子的尸体,那模样看着应该是被硬生生折叠下去的。
李牧之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猛地就是跪在地上,蹭蹭地往那边挪动着。
“娘亲!父亲!不!”
李牧之跪在床前,使劲儿捶着床铺,却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李牧之哭着,呐喊着,却也是再一次将心捅得血淋淋,一个窟窿怎么都是填不上了。
大火烧了过来,透过窗户上的纸,再透过那些布帘,一步步将这里烧成一片火海,橙红色的颜色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火海淹没了这里,李牧之也是从火海之中剥离开来,他还想再进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阻拦住。
“你放我进去!你放我进去!娘亲!娘亲!”
李牧之拍打着这道屏障,却被这屏障一个反弹,直接弹了出去,坐到一条小路上,眼前再也没有什么火海之类的存在。
坐在地上的李牧之久久不能回神,他的眸子里还印着熊熊烈火,和烈火之中的那些屋舍……
可,李牧之坐在这里,面前的火海却是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这是另外一处地方,一处早就被李牧之遗忘的地方。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大火烧过山林,烧过村庄,烧过每一家人户,烧过那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
眨眼间,眼前便是一片焦黑,黄色的土被烧的裂开了,焦黑的房梁四处倒置着。
李牧之坐在这里,面色渐渐平静下来。
“神机谷,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的!”
李牧之缓缓闭上眼睛,吐出这么一句话。
事实上,李牧之可能也说不清楚这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可能只是他的一个态度,也有可能,只是一瞬间的花火。
在这里,李牧之就这么坐在这里,看着眼前轮回了一次又一次的场景,却是始终离开不了这个地方。
而,李牧之也由一开始的震惊、想要挽救什么,到最后就坐在这里,只是看着。
磅礴大雨中,大火烧过的村庄变成了废墟,无数焦黑的尸体在那废墟之前,跪在尸体前面的是他,以前的他——李牧之。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名字,狠狠地捶着土地,将自己的手都砸出了鲜血,雨水划过他的脸庞,带走了他的泪水,带走他的无能为力。
“何时起,再也想不起这场大雨下自己的模样?何时起,我只记得那么一两个人的名字,却再也想不起苏所有人的音容?”
李牧之近乎呢喃地说道,话语中带着的感情是他自己所不懂。
可能,连李牧之自己都不清楚,曾经他错过了什么,他又放弃了什么。
如果,一切都不这么狼狈的话,这场火还会烧过这么多地方吗?
说起来,一柄剑,真的值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