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回去的路上没有淋到雨，但一路的凉风也不容小觑，回到别墅没多久，姜莘怜就发起了高烧。</p>

姜楚羽发现时，她闭着眼趴在书桌上，忍耐地拧眉，脸颊烧出了病态的红晕。</p>

受凉引起的感冒发烧，对别人来说不是什么大病，但姜莘怜亏损的身体却拿它毫无办法。</p>

小小一场感冒，病得来势汹汹，演变成几日不退的高烧，迅速地消耗着她的生机。</p>

她病得昏迷不醒，姜楚羽只得暂时接过她的事务，边焦头烂额处理项目文件，边忧心忡忡地守着她，祈祷她能平安无事。</p>

卧室，姜莘怜安静地躺着，呼吸起伏异常轻浅。</p>

意识迷糊之间，她似乎能听见姜楚羽担忧的絮叨，温暖的手掌搭在她冰冷的手背轻轻握着，想要唤醒她。</p>

但有更深的梦，在不依不饶地纠缠她。</p>

是来自过去的记忆变成了梦，将她困在了五岁的身体中。</p>

五岁的身体，瘦弱、矮小、病态，以及绵延不断的饥饿。</p>

她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蛋，绿色的眼睛让整张脸多了份混血的精致，高层满意于她的长相，却不满意她的眼神。</p>

太尖锐，太有攻击性了，这样的礼物送出去反倒增添麻烦，看着也不讨人喜欢。</p>

要好好驯服她，像驯服野狗一样，打断她的骨头，拔掉她的牙齿，让她永远不敢朝主人吠叫。</p>

打耳光可行，关禁闭可行，挨饿都可行，足够威吓又不会留下疤痕。</p>

园长这些无往不利的手段，在姜莘怜身上打了折扣。</p>

她很聪明也很沉默，让他抓不到动手的理由，只能随便找点借口，把她关进禁闭室，让她挨饿。</p>

关的次数多了，尝试的次数多了，姜莘怜学会了撬开门锁，悄悄地跑了出去。</p>

空空的胃部像火烧一般的饥饿，她忍耐着，小小的身体趴在草丛中，慢吞吞地爬向厨房。</p>

厨房那么多食物，她最喜欢甜食，就像糕点，面包和糖果，只要配点水，吃起来很快。</p>

她努力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撑得腮帮子鼓鼓的，留意到门外经过的脚步声，又把身体往角落里藏了藏。</p>

贪婪偷吃的样子，像一只鬼祟的老鼠，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p>

但是没关系，她不会永远是一只老鼠，绝对……</p>

“咳咳……”</p>

姜莘怜睁开眼，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p>

房间内没有旁人，床边放了张椅子，似乎有人在守着她。</p>

房门豁出一条门缝，微弱的灯光顺着缝隙透进来，以及门外不甚清晰的谈话声。</p>

她勉强下了床，摇摇晃晃走进洗漱间，慢动作地洗了把脸。</p>

冰凉的水温激得她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了几分。</p>

姜莘怜撑在洗漱台上，透过湿漉漉的眼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p>

精致的五官，乌黑的卷发，小巧的脸蛋，四年来没有改变过的容貌，恍惚之间，镜中的姜莘怜抬起手，纤细的手指点在镜子上，三笔画出一个笑脸。</p>

准确来说，是17岁的姜莘怜。</p>

那个时候，刚凭着自己的能力挣脱了泥泞，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住处，空缺了多年的情绪，第一次生出了类似愉悦的感情。</p>

她随心地在镜子上画下一个笑脸，唇边的笑意自信而畅快。</p>

“我能做到。”</p>

她说道，绿色的眼眸闪烁着不灭的火光。</p>

留在玻璃上简陋的笑脸，随着水汽的积累，渐渐地，留下像眼泪一样的水痕，浇灭了火光。</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