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公寓的灯亮了,但并不是为了照明。
周纪阮把满屋子的灯全部打开,光照系统连接着消除装置,开到最大功率,整间公寓被笼罩,可怀里的人依旧没有好转。
紧紧将人塞进怀里,顾良上半身躺在周纪阮怀里,长腿舒展的搁在沙发上,而周纪阮自己却上身佝偻垂着,额头相抵。
这姿势不会很舒服,但能让他更近距离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脚边扔了很多针剂,是喂给顾良的营养剂和镇定剂,还有大量杂物碎片,那是顾良的精神力打碎的,短短两天,这里就一片狼藉。
比地上更狼狈的是周纪阮。
他把顾良照顾的很好,每天洗脸喂营养剂,吃喝拉撒一整套,倒是自己两天两夜没吃没喝,更别提清理。
从自由星回来才几天,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装置做好了,反抗军开战但亲人们保护的很好,他除了亲人之外也有了想要永远在一起的恋人,可一夕之间又夺走了。
好像是在警告他,惩罚他,肖想不应该属于他的爱。
这几天顾良一直处于深度昏迷,房间亮着精神力消除装置,但他的精神力却一度飙到危险的红色,精神力触手暴动了好几次,工作室被损坏的面目全非。
这都是被他害得。
痛苦的闭眼,周纪阮将脸埋进恋人的发间。
如果不是他贪心作祟,如果他没有一时冲动去答应顾良的请求,如果...如果他没有和顾良在一起,他的病一辈子都不会发作。
顾家的精神力暴动一旦发作溃败的速度非常快,如果没有他信息素的诱发,顾良本该好好的。
甚至在那本小说里,直到顾良成为星系新的政权领袖,他都没有任何病发的迹象,现在却躺在这里,
“...对不起,是我...是我害得”
身旁的Z不知道第几次给出红色结论,周纪阮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
几天的煎熬将他的所有坚持都熬没了。
如果没有他,顾良和白杨在一起,有了omega的安抚他不会像现在这样......
悔恨和恐惧快将周纪阮溺毙,什么嫉妒不甘他都不在乎,只想怀里的人能醒来。
*
[把白杨带过来]
抖着手将信息发给安如星,得到那边的回复后,心仿佛空了一大块,周纪阮低头凝望着昏迷不醒的恋人,好像是看最后一眼似得,从额头的发丝到每一寸皮肤,最后落到唇上,他终究忍不住,垂头亲吻。
起身间一滴泪落在脸颊上,伸手轻轻拭去,指尖留恋,
“..没关系,只要你能痊愈,怎么样都没关系”
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和白杨在一起没关系,不爱他也没关系......
周纪阮不敢再自信了,就是因为自信,他相信自己能赢过剧情,相信上辈子的经验,相信消除装置绝对能治好顾良的病。
可到头来,什么用都没有。
在自由星上正常使用的装置,现在面对突变的精神力暴动却毫无反应,他救不了顾良......
等待的过程很痛苦,工作室里沉闷的哭泣被机器运转盖住,没人能听到他的颤抖。
可他的恋人就站在他面前。
听着周纪阮的哽咽,顾良的眼眶酸涩的快要坏掉了。
他刚刚才看过那一场痛苦的回忆,现在又看到骄傲的纪阮如此狼狈可怜,心疼的上前想拥抱,可手臂穿过了身体,
“我已经答应你的,让我回到自己身体里去”
“...催动...你的精神力”
黑雾没有现身,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顾良顾不上其他,回忆自己平时催动精神力的感觉。
魂魄状态的身体越来越重,好像被牵引着,顾良加快速度,浑浑噩噩的感觉又来了,而一旁的机器人也跟着发出警报,
“警告警告,目标即将突破临界点,暴动指数86%......”
达到90%人就要废了,而100%就是爆体而亡。
突然的恶化将一些脆弱的血管撑爆,血液呕出,周纪阮脸色瞬间煞白,
“...怎么会这样,再等等,再等等,白杨马上就到了...”
等的人还没来,可一旁的抑制剂镇定剂已经不能再打,这一刻,从来不信奉神明的人拼命祈祷,希望有神能垂怜......
“咳咳...”
神明迟到了,顾良先回归了身体,第一个反应就是疼。
全身都在疼,喉咙里还堵着东西,条件反射下往外排斥,吐了周纪阮一身血。
状况很吓人,但吐出来反而舒服很多,顾良闭着眼缓口气,却把另一个人吓丢了半条命,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强行和你在一起,我不该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我的错...求求你...顾良..顾良”
温热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砸在顾良脸上,祈求的语气也一下一下砸在他心口,
“...唔...纪..纪阮”
刚暴动指数飙升又下降还吐了血顾良声音很微弱,周纪阮哽咽祈求,一时没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就是听到了也会以为是幻觉。
半睁开眼,顾良抬眸看着眼前的人,如此近的距离,却有一种好像很久没见的感觉。
方才犹如梦幻一般的经历他都记得,那些画面是真的吗。
应该是的吧,因为那个纪阮是真的,可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呢。
顾良依靠在恋人怀里,一边回忆思考,一边恢复身体。
他现在的状态其实还不错,魂魄一回归精神力暴动就结束了,s级alpha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
动动手臂,感觉到一点力气,顾良伸手去碰垂头哭泣的恋人,
“...别哭了”
手掌抚摸他的头发,刚才在看那些画面时他就想这么做了,现在终于触摸到了真实的。
“...纪阮,我在这呢..”
*
悬浮车越贵性能越好,简单来说就是速度。
张勤第一次开这种豪车,极速模式一开,自动驾驶都不敢松手。
不过没一会儿他胆子就大了,不是因为不害怕,而是后座的人实在太过分,
“你能把白杨放下吗,让他坐那里”
抱上车就算了,后座那么宽敞也要抱腿上算怎么回事。
安如星没理他,手指勾着小猫卷曲的发尾,这样暧昧的动作放平时白杨早就炸毛了,但现在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安如星怀里,一动不动。
真正意义上的一动不动,他又变成一具空壳了。
心底的怒火在烧,这车里没其他人,安如星索性撤了表情,有一下没一下的动动白杨的身体。
柔软的躯壳现在是空的,但里面还藏着真正的小猫,安如星这样劝自己,忍着焦躁不安开始给白杨按摩小腿。
那天他的信息素消失没有一个小时,白杨就又成了现在的状态,后来他尝试着用了几次,效果一次比一次差,短短几天,白杨对他的信息素已经没反应了。
他答应过会救他,可现在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
安如星想过将人带走,去更先进的主星,但他也明白,这样诡异的情况不是现在星系水平能解决的。